入冬的十二月,真田過得很充實。作為代理部長,他一開始做得比較笨拙,沒有辦法平衡好監督部員和訓練。要麼專注盯着大家,要麼專心完成自己的訓練計劃。導緻他每天都要自行加練,回家的時間也推遲了。
而在這中間,又會有部員來請教問題,真田不能不回答,更不能表現出不耐煩,或者說“怎麼這都不會”之類的話。這樣就沒人來找他了。這點真田吸取過教訓。
除此之外,還有關系到網球部的事務,比如縣内在冬季組織的全民體育大會,網協辦的青少年個人賽——新人賽在秋季結束,冬季隻有各種杯賽。即使不選擇、安排,至少要通告全體部員。消息通常來自柳或者監督,還算輕松。
以及校内需要社團部長出席的繁雜會議。比如這次年底的部長大會。時間是水曜日下午,學生會也剛剛換屆,三年級學長忙于升學考試,二年級的片倉朋和幹事走馬上任,同時柳擔任新的書記。
“學生會預算緊縮。”中午,柳提供内部消息,“準備先拿社團開刀,下午可能會提這件事。”
“我們的經費不緊張。”真田琢磨了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雖然不緊張,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讓學生會削減。”柳含蓄地提議,“總之下午不能放松警惕,真田。”
真田是自己去的,和山監督有另外的校方會議。他到教室時,收到了很多好奇的視線。但這個時期正好各個社團全都換屆,也換上了新的部長,因此倒沒什麼審視的目光。
“男網部的新部長是真田委員啊,肯定相當嚴格吧。”
“聽說隻是代理。”
“那也差不多吧?”
“應該是幸村君回來,就換回去的意思。”
“我聽前輩說幸村君挺…厲害的,各種意義上。”
“是啊,還好不是他來,他跟我前前任部長在去年就認識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打招呼。”雖然同屆,但算資曆的話幸村可是比他大兩輪。
男子網球部的座位就在男子棒球部旁邊,男棒的新部長好像是沉默寡言的性格,沒有和真田搭話。
教師裡悄悄讨論新會長的聲音更多。
“你知道片倉嗎?”
“嗯,是A班的一個優等生。”
“我感覺他套路很多,不知道新任會長後這次想幹嘛。”
到點了,片倉坐在講台上,眼鏡在教室的日光燈下一閃一閃的。
“各位社團部長好,我是新任學生會會長片倉朋和。”片倉客套幾句,又表揚了一番部長們對社團管理的負責。
話鋒一轉。
“但是,在社團活動尤其是外出遠征期間,總有一些社團借比賽的名義,立各種名目報銷不在報銷範圍内的費用,也有些社團對資源沒有很好的規劃,浪費了很多活動用品如水果、飲料、應援物品,最後這個負擔加在學生會的頭上。”
“這樣的現象今年出現得更頻繁,和我們學生會緊縮的預算相矛盾。所以,學生會做出一些改變,想必大家都是認可的。”
話音剛落,教室裡便四處小聲談論。話在理,無可挑剔,所以沒有人提出異議。
“學生會關注大家最關心的事情。”片倉繼續道,“我們不會粗放地削減大家的經費,而是對大家的報銷費用進行細化,和一些報銷項目比例的調整。比如,原本的出賽活動費用,現在分為交通旅宿、應援用品和隊員比賽用品三項,報銷不可以超出各自比例的額度。社團自行組織的友誼賽,不在出賽活動項目之内,單獨立項等。具體的細則,在桌上文件夾的第二頁。請問大家有什麼意見嗎?”
教室裡的紙張嘩嘩作響,有談論的聲音,但是沒有人提意見。這些改變對社團有一定的約束,隻是還沒直接觸及經費本身。
“既然大家都認同,那就繼續吧。”片倉輕笑着擡一擡眼鏡。
部長大會後,學生會的成員都留下來了,包括真田,在學生會内他新任風紀委員長。
片倉安排了很多事情,在會後又單獨留下真田。
“有什麼事嗎?”眼看人都走光了,走廊裡漸漸沒了動靜,真田有些不自在。
“是這樣。”片倉拉來一把椅子坐在真田桌對面,“我看真田君既是男網部的部長代理,又是風紀委員長,平時事情做得過來嗎?會不會有壓力?”
“謝謝。”真田正直地說,“這都是我的責任,哪怕事情再多,我也會做好的。”
“那麼真田君覺得網球部的職責重要,還是學生會的職責重要一些?”
真田皺眉。
這算什麼問題。他很難回答,好像選哪個都不太對。
“額……”一再斟酌,真田選擇閉口不答。
對片倉而言這也是一項答案,他笑了笑,繼續道:“身兼兩個重要職責的真田君很重要啊。那麼我提一個假設,如果真田君為網球部運用風紀委員長的職責,比如看到部員違反校園紀律但是假裝看不見。反過來,真田君可不可以為學生會運用部長代理的職責呢?比如願意雨天減少使用室内場地的時間給其他社團……”
“不可能。”真田一口回絕了,甚至不聽片倉說完,“片倉君,是這樣的。我認為無論我有多少職位,每一個都應該一絲不苟地履,風紀委員長有風紀委員長的責任,我絕不會因此偏袒網球部部員,代理部長也是同樣,像室内場地使用這種事,我也絕不會讓步。”
“既然不認同這種權力交換,那麼也就是說,真田君會認真當好代理部長,同時會認真聽從學生會的安排。”
真田懵了一瞬,不太确定地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