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英雄,你幹了什麼壞事?”
卡爾把地上的殘枝收進桶裡,他不應該淡定得跟個花匠似的。所以韋恩猜他一定是經曆過時間的洗禮,例如說被關進監獄裡冷靜了個三五年左右。
“我幹的事情數不清,如果你想談論‘英雄’這個概率,我隻能說之前的我被他們這樣稱呼。那時候我穿着紅藍色緊身衣,披着紅披風滿世界救人。”
“我擁有一座城市,并常年待在那裡。城市裡的人喜歡我,同時我也喜愛他們。”
布魯斯:“唔,聽得出來,這應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他兀然止住話題,察覺到某些難以直說的事實,于是他把目光移到氪星人不小心多剪下來的花,“你把我的花剪下來了,卡爾。”
男人一頓,低低道了聲歉。
6.
布魯斯與卡爾相熟起來,主要是他一個人跟其認識起來。氪星人還是對他蠻熟悉,雖然有點沉默寡言,可該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該知道的,卡爾也一清二楚。
例如管家會在内褲上縫韋恩的名字,以及韋恩大老爺的基本上所有的飲食習慣,不喝牛奶,阿弗做的甜麥餅也不喜歡吃,偏好巧克力,包括巧克力口味的東西……
“我想,讓你當我的花匠簡直浪費了你的才能。”
布魯斯在某一次吐槽,“你應該要成為的貼身保姆才能發揮你的能力,畢竟我的愛好性格你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這樣吧,你換個工作,成為我的貼身保镖,陪我去各種地方。”
“等一下,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力氣很大對嗎?”
卡爾:“是的。”
“那更好了,”青年聳肩,他端起茶杯抿了口,理所當然地開口:“如果有你在身旁的話,這次我應該不要再擔心我會被綁架,擔心我的小命了。”
氪星人露出奇怪的神情,仿佛對布魯斯擔憂綁架的事實感到怪異。畢竟蝙蝠俠從來沒把簡單的綁架放在眼底,這個事情不過是他僞裝的表面。而這個布魯斯跟蝙蝠俠不一樣,即便他們兩人的心跳都幾乎相同……
“跟你說,要知道如果綁架我逃脫有點難,我也不是不能逃走,可是次次都找上我那可不太美妙。這會讓我感覺自己像被種植的作物,割了一茬又一茬。”
好吧,還是一樣的。卡爾想。
“可以的,不過我的傷口才剛好,可能力道控制方面還有點輕微的掌握不好。”他說。
布魯斯沒有見過卡爾的力量,聽說不代表清楚。所以他覺得也許隻是一般大力,能夠扳彎鋼鐵,或者更甚可以砸碎石頭。
不怪他想象力不夠豐富,人類總是對沒有見識過的事物缺乏想象……直到他遇上劫匪,注視着卡爾艾爾擋在他面前,硬生生用手臂抗下了幾顆子彈,并且毫發無損。
——宴會是無聊的,就算有人陪伴同樣散發着無所事事的氣息。它就像催眠藥浸透布魯斯的頭腦,将他變得昏昏欲睡,在提前退場後。韋恩建議兩人獨自散步,畢竟哥譚都知道布魯斯韋恩出現在某某宴會上,才不會出現在昏暗的街道,無人的小巷子裡的。
青年用外套衣領遮擋住大半的臉,西裝早已脫下。卡爾跟他一樣穿着休閑褲運動裝,安靜地跟在他旁邊一言不發。
奇怪的人,布魯斯不止一次說過他了。
“卡爾,我發現你好像很少跟我搭話。都是我跟你說。你隻是聽着,怎麼?在你那個世界,難道我們不是要好的朋友嗎?”他忽然停下來,轉過身好奇地面對外星人,“親愛的,你看我就像看負心漢。”
人類毫無介意地捏上他的胳膊,“瞧瞧你,我一靠近你,你就變得僵硬起來,跟繃緊的石頭一樣。”
“你在緊張什麼,卡爾?”
男人抿唇,雙唇緊貼的姿态代表他内心的複雜。無論是地球人還是外星人,表情總會透露他們的一切情緒。例如此時的卡爾艾爾,他當是糾結的,複雜的。
布魯斯瞧得見,他聽見卡爾說:“抱歉,實際上我不太清楚以什麼面孔來面對你……你不是蝙蝠俠,不是我的朋友。你不必對我如此友好。”
“蝙蝠俠叫什麼名字?”
“……布魯斯韋恩。”
于是青年理所當然:“那不就是了,難道我不叫布魯斯韋恩?難道不是你口中的這個人?喂——”布魯斯好笑地拍拍他硬起的胳膊,“喂,你在縱容我,我看得出來。”
“我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你也不能把我當做什麼脆弱幼小的孩子。”他踩在水坑上,昨夜的雨積攢了無數水坑,“我知道你的大概想法,你覺得自己做錯事情,故而對我也抱有愧疚。可是你對你的行為不肯改過,卻愧疚于我——太怪異了,卡爾,這太過怪異。”
卡爾卡頓了,他一時之間不止該如何回答布魯斯。人類貼得很近,近得心跳都幾乎貼在他耳旁跳動,鼓動伴随着間歇,緩慢又有力。
他忽然意識到蝙蝠俠和布魯斯韋恩沒有什麼區别,他們總是如此冷靜。而這位沒有成為蝙蝠俠的布魯斯,擁有一種蝙蝠俠沒有的随性。
“我認識布魯斯很久了,但我認識蝙蝠俠更久一些。他作為蝙蝠俠的時候總是過于絕對,不信任任何事物,以及擺在面前的事實。盡管大部分時間他都是正确的。我見識過他的外表在哥譚的表現,如果說是一個韋恩,我更情願說他在扮演韋恩,一個沉迷酒色,遊手好閑的韋恩。”
“你不一樣,布魯斯。我沒有把你當做孩子,我隻是不想把那些糟糕的事情擺在你的面前,你本不應該面對這些。”
布魯斯聞言,他開心地笑起來,“你這樣說,就是說我比那個同位體更像個韋恩?”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應該是更喜歡看見韋恩成為我這樣的對吧?其實你更希望我們輕松點兒,快樂點兒,當個無憂無慮的人?哦,上帝啊,感謝你的好意,可這兒是哥譚啊——”
當晚,他們在靠近第三街道的巷子裡遇上搶劫。有兩人拿着槍,對準他們,勒令把錢财交上來。漆黑的槍洞正朝着他們,卡爾下意識把布魯斯擋在背後,警惕地凝視這兩人。
布魯斯沒有第一時間動作,于是強盜們情緒暴躁起來。性命在他們眼中可能還抵不過一個錢包——他們開了槍,槍聲響起的時候布魯斯完全反應不過來,他看見卡爾艾爾用手臂擋下子彈,子彈碰撞在皮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好似撞上什麼堅不可摧的東西。
氪星人護住人類,等待槍聲結束後他暴怒起來。即便在黑夜中,沒人能瞧見他的神情。闊佬韋恩隻感覺到卡爾給了一個擁抱,然後他就像個玩偶被抱起來,放在旁邊。
布魯斯:“……?”
接下來的場景絕對是他見過最奇幻的場面。卡爾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将兩人制服,他聽見拳頭将骨頭擊碎的聲響,等他再看見卡爾時,兩人早已昏迷過去,全程開始到結束僅僅過了不到五秒。
布魯斯愣了神,他看見卡爾的眼睛泛着紅——為什麼叫泛紅,因為它真的在發光。在昏暗的巷子裡醒目明亮,火焰般照亮周圍的場景。
“這是什麼?你沒有跟我說過。”他膽大地湊上去,手摸上卡爾的眼睛,剛接觸時氪星人下意識閉上眼,布魯斯評價道:“它會發燙。”
“熱視線……”卡爾安靜閉眼,人類手掌的溫熱從眼眶處傳來,“别把手放在我的眼前,這很危險。就像激光一樣,如果我沒有克制住,它會射穿你的手掌。”
布魯斯發出一聲驚歎。
“瞧瞧你,”他來到躺在地上毫無意識的兩人旁邊,地上有個大洞,龜裂蔓延于其他地方,蜘蛛網般纏繞在這片區域,“瞧瞧你——卡爾,知道嗎?這可太不可思議了。”
“我想,我應該跟你說過了?”卡爾閉眼的同時也壓制住發出熱視線的沖動,“在很早之前。”
布魯斯轉身,他重新看見了氪星人的眼睛,變得黯淡,隐去在黑色中。人類微笑着摸上卡爾的臉,開口道:
“卡爾。人類總對沒有見識過的東西缺乏想象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你能做到什麼事情。我更不知道,作為英雄的職責,需要促使他們去做什麼。我隻知曉哥譚人們受難于苦熱之中,隻知道他們的無奈。你要明白一件事……我們這兒沒有英雄。”
7.
氪星人是個合格的保镖,布魯斯不止一次誇贊過他的優秀。盡管卡爾從未開口,不過韋恩相信他要當對這個“工作”還算适應。不然他不會一邊當花匠,一邊還要湊過來當他的保镖了。
韋恩笑話他:“沒必要次次都跟着我,卡爾。我不會遇上太大的危險,哥譚的綁匪都知道我的價值。最糟糕的結果就是會受點傷,有點狼狽。”
“放心吧,我這裡還沒這麼糟糕。會保護好自己的。”
卡爾呢,他時常會用擔憂的目光掃過布魯斯,“我知道的,可有時總有意外。”
——就例如現在。
布魯斯都不想說卡爾的烏鴉嘴了。今日原本隻是個輕松的慈善會,簡單出席講兩句就行。在回去的時候,他直接被人劫走了。那些人有組織地逼停轎車,逼迫他下車。青年一下車,腦袋就被兜起來。
具體的過程他有些說不清楚,押送到陌生轎車,經過一段時間的颠簸,終于抵達廢棄的化工廠。從氣味得出是化工廠,從灰塵得知是廢棄的。從交談中得知是靠近哥譚西部的地方。
哈,這樣子,布魯斯應該差不多知道自己的大概方位——他應該是個萬裡挑一的偵探,不是嗎?
可是就算世界上最厲害的偵探無法改變腦子隻裝着綠票子的綁匪。在摘去頭套的時候,布魯斯韋恩已經狼狽至極。汗水悶濕他的額頭與側臉,這張俊俏的臉赤紅着,钴藍迷茫地注視面前,視野裡根本顯示不出什麼。
強烈的燈光閃耀。
有人用手摸了一把他的臉,厚繭摩擦得讓布魯斯徹底清醒。
“聯系我的管家,他會把錢送過來的。”
這已然是他被綁架後形成的機械話語了。相信得救之後,阿爾弗雷德又要開玩笑,說他是個行走的錢币提取機了。
“你倒是很自覺。”綁匪們笑起來,取笑着他的“自覺”,為首的是個眼睛有傷疤的男人,長着一張瞧起來便不含好意的臉,他坐在韋恩面前。
“我相信你經曆過很多次了,這是我第二次綁架你——闊佬應該忘記我的名字了,畢竟貴人多忘事,誰還記得很久之前綁過你的小喽啰呢?”
布魯斯被燈光刺激得不由自主地湧出生理鹽水,男人扯起頭發,将他拎起來,“可憐的韋恩,多憐愛的小臉蛋,可惜我不是同性戀,不然我就享用一下你了。把他好好招待吧……對了,就讓他吊在那個化學池上,等他親愛的老管家送錢過來,然後割斷他的繩子。”
他扇了身旁人一巴掌,勒令其動起來。餘光裡,布魯斯看見那人被疤眼男又狠狠踹了幾腳,佝偻得不像個綁匪。哦,可憐的人,可憐的韋恩……
青年安靜地閉上眼睛,他頹廢地想:很好,這次的綁架可能還會受點小傷了——因為他認識這個疤眼男。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哥譚的布魯西寶貝。盡管外人描繪他甜蜜又可愛。實際上,布魯斯覺得可愛不應該用在他這裡。如果他真的可愛,就不會有這麼多人讨厭他了。
索耶·安德森,綁匪裡讨厭韋恩有排名的話,他應該名列前茅。之前為某個富豪的保镖,因布魯斯的一句“瞧着很有氣勢”,被讨厭韋恩的雇主辭退,而後一直失業在哥譚,各種原因走向犯罪的道路。
本身是無過錯的,但人在這世界上總有走錯路的時候。走上一條錯誤的路,然後一路錯下去。到最後的時候铤而走險,綁架了布魯斯韋恩。那是第一次。
布魯斯為他求情,索耶·安德森沒有判得太嚴重。沒料到的是,他迎來第二次綁架。
被安德森兇狠對待的人沉默地把他的手綁得更緊了些。人瞧着不高,力勁蠻大,以布魯斯的視角能看見他嘴角往上爬的傷疤。
沒準是安德森的傑作。
他惡劣至極,喜歡看人痛苦地掙紮,這是韋恩反應過來的事實。
“嘿,你好?”
布魯斯嘗試打招呼,這個拖着他的人聽了沒應答。青年被蠻橫地拖往化學池那邊去,兩個地方相距幾百米。
韋恩就這樣打起招呼來。
“嘿!你好,我是布魯斯韋恩,相信你應該都清楚,你叫什麼名字?你瞧起來好像不太好……”
布魯斯觀察過了,這是個中年男人。駝背,自卑,害怕,頹廢的各種特性在其身上展現得淋漓盡緻。他抿着唇,嘴角那條醜陋的傷疤也抿起來,仿佛誰拿針線縫縫補補着。
中年男人一直沒回應,布魯斯隻好東扯西扯地扯到任何地方。
“喂,你有親人嗎?他們知道你在幹什麼嘛?這是綁架,雖然不會判死刑,也要坐牢交罰款的……你有妻子嗎,你有孩子嗎?”
青年跟他扯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事情,沒有回應。他在把自己吊起來的時候瞧見男人的臉
——很普通的臉,西方人特有的高鼻梁,深深陷進去的眼窩,黑眼圈讓他看起來很頹廢。那個看上去在笑的嘴,實際上被人割裂開來,猙獰又可憐。
布魯斯倒吊起來,眼睛恰好跟男人對上。他就這樣面無表情,平靜地對望過來。韋恩收起沮喪,朝男人露出一個溫和甜美的微笑。
“嘿!你好,夥計,不介意跟我聊聊天吧?對于一個将死之人。”
于是他獲得了個勉強的笑。
這個可憐的男人開口道:“你好韋恩,我是傑克。”
傑克,平凡至極的名字。他同樣擁有平凡至極的人生,或許更慘一些。父母雙亡,妻子在前些天生了一場大病,奄奄一息,而救命的錢被人搶走,同時死亡的還有他未滿五歲的兒子,在毆打下喪命,他在短短幾天内快要家破人亡了。很悲慘的遭遇,卻并非沒有,他之前是個小醜——那種逗樂孩子的小醜。
被逗樂的孩子欺負他,然後把他的兒子欺淩至死。傑克在那之後便不再做小醜了,他因緣巧合下加入綁架犯,成為他們的同夥。
布魯斯聽完後,沉默了很久。
或許是倒挂的姿勢讓他頭腦充血,渾身不适——在傑森放他下來後,他的不适感到達巅峰了。
“我很抱歉聽見這些,盡管我知道由我說這話有點奇怪。哦,我是說……”韋恩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平日裡還是會說點巧話的:“抱歉,傑克,可能我不該跟你談論這些。”
傑克的嘴角往上翹,他的眼眸極盡地低落下來,如被什麼壓彎了,“沒關系,我也應該道歉。你不應該遭遇這些,安德森不是個好人,我也不是個好人。”
布魯斯坐在高處甲闆上,與他面對面。下方是喧鬧的聲音,是綁架犯們行動起來的動靜。他們已經通知了韋恩的管家,阿爾弗雷德。相信不過多時,管家便會帶着他的保镖過來——以及暴怒的卡爾艾爾。
不需要等待,相信再過幾秒後,氪星人便會趕到,用他灼熱的視線将一切都焚燒幹淨。正常來說,他該趁傑克松懈的時候逃跑。不過,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安慰一下傑克,或者講點傑克愛聽的話。可他沒說,什麼都沒說。
他沒動,安德森的嗓音從下方愈來愈靠近。
“為什麼韋恩還沒有挂上去?!”
“将他挂起來!放在化工池上!”
傑森像是經過無數思量,他焦急地催促起來:“你走吧,離開這裡,從這個樓梯下去右轉,然後直走,那兒有一個缺口,之前是用來運武器的,現在廢棄了。往那兒走,可以直接離開這裡……”
安德森已然到達,他憤怒地叫喊起來。
“該死的畜牲!”
布魯斯猛地拉起傑克,“我們一起逃,傑克。我們可以逃走,你要知道,我很有錢,你妻子的病我可以治好的,無論花多少錢——”
兩人踉踉跄跄地在狹窄的通道上跑,身後是槍聲。傑克打中腿部,身體一歪栽進化工池,然後被布魯斯一把拉住他的手
——身後的安德森又是連開幾槍。
綠水騰騰冒着氣泡,布魯斯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掉下去的後果。他看見無數鮮血掉落在那兒,染紅一片。視野裡血紅一片,疼痛感渾身冒出。無論是手臂,還是四肢。
他的腿腳應該中槍了,還有他的其他地方。
這個情況下,他們根本說不了多少話。而傑克也不過是認識的一個簡單的陌生人,布魯斯甚至不知道他的姓。
青年艱難地拉他上來,口中是不斷湧出的鐵鏽味:“别……别灰心,傑克,我們可以逃走的。你等會兒就躲在樓梯口,裝作被襲擊的人,我引開他們,到時候我再來找你。”
安德森大步上前,剛想再補一槍。兩道熾熱的視線從旁邊兀然射來,帶着氪星人怒極的吼叫。
“你敢!”
外星人直接将人類撞下通道,以及把湧過來的所有人用蠻力打趴下。子彈根本刺破他任何的皮膚,即便是眼睛。
布魯斯攙扶着傑克,他感覺到自己的身軀源源不斷地湧出力量,堅強地把他和自己帶離原地。他在短短的路程中,幾乎用人生最快的語速,與傑克說着話。
“你的妻子還在等着你,我們逃脫後,你可以獲得新的生活……與妻子一起渡過,别灰心,傑,傑克……”
韋恩看見傑克點了頭,眼睛裡似乎重新恢複了一些光亮。
布魯斯說:“你是個好人,傑克。”
“哥譚,哥譚不應該讓你們喪命。”
他拖着身軀離開了,邁動自己的腿腳——他被安德森打中了,具體地方布魯斯不太清楚。他隻知道,剛剛湧出來的力量猶如昙花一現地消失了。咳嗽着邁入漆黑的巷子裡,有人追過來,然後被卡爾艾爾摔在地面,痛呼聲多得響徹這個巷子。
他今天做了一件好事,救了一個好人。
布魯斯感到滿足,同時他也在想,如果換作是另一個世界的蝙蝠俠的話,是不是會拯救更多的人?
他感覺有些呼吸不暢,疼痛感實際上早已讓布魯斯感覺不到到底是哪裡。青年滑坐在地面,思考着以後的事情——他應該會救助傑克的妻子,然後給他們找一個好工作,讓其能夠在哥譚生活下去——還有跟卡爾道個歉,自己再也不會吐槽他的過度擔憂了。
他是對的。
高大的身軀遮擋住布魯斯面前唯一的亮光,卡爾在急切地呼喚他的名字。
“布魯斯?”
氪星人從一開始得知韋恩便綁架便陷入焦急當中,他用超級聽力聽遍所有的地方,沉重的鉛層把他的感官全部遮擋了。他聽不見布魯斯的任何。
“我在想,如果我們,這裡有想你們一樣的英雄的,存在,是不是會,會好很多?”
不會的,布魯斯。
“也許好人就不會死亡,壞人會得到,應有的,懲戒,哥譚會變,變得更加美好。”
不會的,布魯斯。
卡爾想告訴他,不可能的。就算是英雄也無法做到救下每一個無辜的人。他的手上沾滿鮮血,氪星人瞧見人類胸口的血迹,以及超級視力下那顆逐漸變得緩慢的心髒。
布魯斯試圖想安慰他,露出個微笑。随後他開始咳嗽,捂着胸,試圖止住源源不斷湧出鮮豔的血,嘴角的紅滑到下巴,再落入漆黑的夜色中。布魯斯瞧見往日平靜到冷酷的卡爾眼中的茫然,那雙在巷子裡都耀眼無比的藍眼睛此時開始被震驚擔憂所覆蓋起來。
哦,他兀然覺得,自己的心願也許完成不了了。
“布魯斯!求你!别閉眼睛!”
韋恩微乎其微地點頭,企圖給些回應。但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道猶如被一些黏膩的泥巴填滿,變得難以喘氣,這條狹窄的器官正在萎縮,失去它原有的功能。
他極盡高興地開口:
“遺憾的是,我們這兒并沒有英雄——我也不是英雄,可我今天救了一個好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