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淩厲的天氣終于結束了,氣溫可能已經轉暖,但從禁林和黑湖上吹來的風仍然凜冽。
去上草藥課的學生安靜有序地穿過濕漉漉的草坪時陽光明媚,隊伍後面不遠不近地跟着一個食死徒模樣的教師,遠遠望去像是押解犯人的獄警。
這樣古怪的隊伍還有好一些,自從新學期開始後,整個霍格沃茨都在食死徒的嚴密監控之下。
走廊上有人固定巡邏,除了上課,教師們不被允許同學生們聚在一起說話,也不能同其他教師在走廊上竊竊私語。
唯一能令師生們感到些許期待和高興的時刻就是送信的貓頭鷹們的到來,但這些可憐的小鳥總是顯得萎靡不振的,從亂糟糟的羽毛看,顯然是經曆了一輪粗暴無禮的檢查。
享受過短暫的陽光後,我走在回自己卧室的路上。伏地魔對我的安分守己似乎很滿意,在經曆幾個月的漫長囚禁後,他終于允許我能到外面走走,曬曬太陽和呼吸點新鮮空氣了。
但範圍僅限于霍格沃茨,且必須在五個随行食死徒的看管下。這前提是他還不知道禁魔的鐐铐已經被去除,不然絕不可能隻有五個獄卒。
匆匆結束放風時間,我跨進房間将窺探的目光阻攔在門外。然而一直到天色慢慢暗下來,等待的人才姗姗出現。
房門被輕輕敲響,随後一個巫師從外面走進來,穿着長袍,面孔藏在兜帽的陰影下。
我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并不感到驚訝。
“我以為你會另外派個人來,”我皺眉望着他,“你的臉太紮眼了。”
“我認為有必要親自來一趟,”伊萊亞斯關上門,摘掉兜帽,遞過手上的東西。
那是個黑絲絨的袋子,随着動作,裡面裝的物品發出輕微磕碰的響聲。
我打開粗略檢查了一遍,确認了所有找到的魂器都在裡面才重新抽緊袋口,“來的路上有人看見你嗎?”
“無需擔心,小姐,”伊萊亞斯說,“巡邏隊裡有我們的内應,途經的食死徒都中了攝魂咒。隻要您想,甚至可以現在就離開霍格沃茨。”
我略松了口氣,“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
伊萊亞斯頓了頓,似乎有些遲疑和矛盾,但最終還是出聲問道,“您會想辦法結束這一切嗎?”
我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擡起頭打量他,“你懷疑我會食言?我承諾過,這一切必将結束。”
“那黑魔王呢?”伊萊亞斯不松口,急促地追問,“您打算怎麼處理他?”
我眯起眼睛望着,沒有回話。
“請原諒我的失禮,”他敏銳覺察到了對面女巫的不悅,放緩口氣,“但若是不徹底殺死黑魔王,若是不能百分百确保他不會再回來,恐怕所有人都不能徹底安下心。”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黑眼圈,顴骨也陰郁地凹陷了下去,隻有眸子仍舊閃着精明的光亮。
“等一切結束後,他不會再打擾所有人的生活,”我直視着他的眼睛,“我保證。”
伊萊亞斯停了會,眼睛裡閃過一絲失望,聲音變得冰冷了些,“這麼說您是不會殺死他了?”
“我以為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看着他,口氣平淡地問,“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伊萊亞斯看了幾秒,垂下眼睛避開我的目光,聲音重新變得順從柔和,“我當然相信您。”
“對了,”他像是才剛剛想起似的,“還有一件東西。”他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巧的黑色木盒。
“這是什麼?”我狐疑地問,捏着盒子正反打量了幾眼,看不出什麼名堂。
“是您的一個熟人托我轉交的,”伊萊亞斯小聲說,“他說您看到就知道了。”
“是嗎?”我挑挑眉毛,作勢要打開,餘光裡的伊萊亞斯正全神貫注地盯着那小盒子,目光亮得驚人。
“哪個熟人?”我仿若不經意地問,“不會也恰好是你的熟人吧?”
伊萊亞斯的心思都在盒子上,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目光投向女巫,看見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時下意識就要去掏魔杖。
可惜對面的速度更快,他被一道禁锢咒擊中,狠狠摔倒在地毯上。
“背叛絕對是個愚蠢的選擇,”我提着魔杖冷聲說。
“你怎麼會懂?”伊萊亞斯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歇斯底裡地吼道,“你怎麼可能懂我們的感受!隻能像老鼠一樣躲躲藏藏,即使這樣,還是不斷有人被黑魔頭抓住處刑。我們的家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對所有人來說,這一戰都是你死我活,沒有退路。而你……”
他眼睛中的仇恨有如實質,“我們怎麼能相信黑魔頭的枕邊人最終會站在我們這邊,畢竟,即使失敗了,你也沒有任何的損失!”
“伊萊亞斯·羅齊爾,”我抿緊嘴唇,冷冷地問,“萊納斯呢?他也叛變了,還是被你殺了?”
伊萊亞斯放棄掙紮躺在地上,眼睛卻仍舊亮得吓人,他低聲笑起來,“那個蠢貨……”
我沒聽清他的話,隻覺捏着盒子的手一痛。它掉到了地上,蓋子打開,一道黑色的影子從裡面溜出來直沖面門。
我揮動魔杖擋在前面,但魔咒像穿過空氣一樣穿過了影子,打在後面的牆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深痕。
我看着影子撲過來,然後消失了,什麼也沒發生,下意識以為它是穿過了我的身體,随即轉身打量房間。
但仍舊不見它的蹤影,我猶疑地朝前面走了兩步,接着猝不及防,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身體裡爆發出來。
腦袋嗡鳴起來,外界的聲音一下都被隔絕在了遙遠的彼端,我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被猛烈地撕扯擠壓,有什麼東西拼命想占據這具身體。
我已經明白過來那影子是什麼,攥緊手上的袋子,拼盡全力才勉強将他壓制,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
當加布裡進入後,身體突然莫名地開始排斥我,我的靈魂與它的聯系變得越來越薄弱。
“你竟然愚蠢到願意相信加布裡·亞克斯利的話,”我扶着桌子,滿頭冷汗地望向地上的伊萊亞斯,“他同黑魔王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