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有苛求過你什麼，”伏地魔的胸口起伏迅速，“我甚至隻需要你待在我的身邊。”

“那麼你需要的僅僅是一個能寄托自己情感的洋娃娃，最好是長得漂亮又血統純正，好配得上你黑魔王的高貴身份。”我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而不是一個活的人，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受的活人。”

“真是太愚蠢了，”伏地魔冷聲說，“假設我不愛你，有什麼理由到現在還留着你？”

“也許你愛的隻是一段記憶裡的影子，一個象征，一種迷戀的感覺，而我恰好處在那個位置上……你為這種執念付出，就像你為追求長生與力量付出一樣，本質上還是在滿足自己的欲望。”我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你始終是不懂愛的。”

“我為你付出了一半的生命，為你放棄了清洗肮髒的麻種，為你留下了鄧布利多的命舍棄了老魔杖，”伏地魔睜大眼睛，憤怒且不敢置信地問，“這就是你對我的報答嗎？擁有你難道不是我的天然權力嗎？”

我輕輕笑了聲，“我為了你放棄了自由，自甘束縛，為了你想盡辦法去改變預言，為了你違背自己的道德底線，一再對無辜之人所受的痛苦視而不見……我想說，是的，我無法報答你的愛。”

“道德？” 伏地魔冷冷諷刺，“我隻看到一個被鄧布利多洗腦了的大笨蛋。這些人死去，是因為他們本該受死……”

“不，他們本不該死，”我打斷他。因為按照原來，伏地魔早就死了好幾年了，這段時間裡死去的人都是本不該死的人，都是因為我的一己之私而受罪的人。

如果伏地魔有罪，那我就跟他一樣罪孽深重。

“夠了！” 伏地魔大聲說，接着輕聲問，“看來我們是談不攏了？這真是太滑稽了……”

“确實滑稽，”我抿着嘴低聲說，“明明努力相愛的兩人，卻都無法再信任彼此。”

伏地魔深吸口氣，“這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本來就存疑，怎麼會這麼輕易中加布裡·亞克斯利的圈套，”我有些控制不住地哽咽，“你本來該是最信任我的人。”

“是納吉尼的死讓憤怒沖昏了我的頭腦，”伏地魔沉默了片刻，輕聲說，“但我們還有機會，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離開這裡。”

伏地魔有些困惑地注視着我。

“跟我一起離開這裡，”我認真地說，“沒有食死徒沒有鳳凰社，沒有敵人也沒有叛徒。我們可以去任何一個地方，過設想中的生活……趁現在還來得及。”

伏地魔看着滿臉期待甚至是祈求的女巫，停了會說，“假如這是你想要的，我很願意滿足你……”

一種有些不敢相信的欣喜若狂湧了上來，接着我聽到他補充說，“……但不是現在。”

還沒開始沸騰的血液瞬間冷卻了下去，我呆呆地望着他，“不是現在？”

“一切都要等偉大的事業完成之後，”他緩慢但不容置疑地說，“我們會在全新的世界重新開始。”

我在他的注視中如墜冰窖，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伏地魔帶我離開了密室，事實上是換了另一個關押地點，我在霍格沃茨的卧室。當然不是校長辦公室，而是一開始，鄧布利多為我挑選的那間。

牆上的畫框全部被取下了，這樣就沒了能通風報信的可能。壁爐也僅僅是能用來取暖，飛路網全被限制了，霍格沃茨上下對外聯系的渠道幾乎都被截斷了。

從日期上。看，我在密室裡應該隻被關了不到一天。但即使已經離開了地下，那股森冷依然伴随周身。

我閉着眼睛，感覺到有什麼觸碰皮膚，蓦然睜開，印入小麒麟銀色光霧凝合成的小臉。它正用圓圓的鼻子在耳側和臉頰之間焦急地頂來頂去。

“竟然把你給忘了。”我低聲嗫嚅。

我沉默地閉上眼睛，慢慢回想着同伏地魔的對話，面前仿佛有一杆天平，左右的秤盤上不斷加減着砝碼，經過激烈的交鋒，它最終還是倒向了一側。

我厭倦了戰争和死亡，但隻要黑魔王在位一天，戰争和死亡就絕不會停歇。他所謂的新世界，是一個可以料想到的被鮮血染紅的地獄。

我想跟他在一起，但絕對不是現在這種形式。而眼下，還有一個能兩全的方法，一個冒險，且可能永遠得不到他原諒的方法。

我睜開眼睛，對小麒麟說，“去吧，把那些知道的藏點告訴他們。”

小麒麟步伐猶豫，墨迹地不肯離去。

“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像一下子被抽光了生氣，腦袋無力地靠在窗玻璃上，無神地看着外邊。

大雪彌漫，城堡被幾尺厚的積雪覆蓋，寒冷刺骨的風聲尖銳刺耳，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了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