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黃色的小屋頂着遼闊的天空,面朝寬廣、空寂的大海,潮起潮落的聲音幾乎時時缭繞在耳邊。
黑魔王站在落地窗前,背手望着漆黑一片的海面想象着太陽升起後的景象。
這是個美麗而甯靜的地方,他想,簡直就是卡萊爾一直追求的那種理想世界的縮影。
身後傳來櫃門頻繁開關的吱呀聲,是忙了一晚上的銀發女巫,她在仔仔細細地為買回來的每一件東西都找到一個合适的位置。
吃飽喝足的麥克則窩在壁爐前的地毯上昏昏欲睡。
黑魔王滿是惡意地用鞋尖挑了挑肥肥的肚子,麥克立即來了興緻,嗖地翻身四腳朝天,鞭子似的尾巴在地毯上搖得像把失控的雨刷器,狗狗眼炯炯有神地望着男人。
他冷漠地瞟了眼,嫌棄地收回腳轉開去,以男主人的姿态在不大的房子裡慢慢地轉悠起來,挑剔的目光四處打量着。
男生的T恤、外套,成年男子的長袍散落在椅背和沙發上。餐廳的木桌上散亂地堆放着羊皮紙卷、書本,卡萊爾淩亂的筆迹在上面畫畫寫寫,看起來是在剖析一些煉金術品的構造。
卡萊爾同别的男性的東西混雜在一起,這讓黑魔王很不滿意。
他面無表情地一掃,随手拎起一本封面起皮的書翻了幾下,心想她倒是比從前有長進了許多,竟然也知道要上進了。
黑魔王淡淡地翹了翹嘴角,将書合上時用作書簽的東西從縫隙間掉落下來,目光掃去,赫然是一隻千紙鶴,還有些眼熟。
他捏起來仔細查看,紙片邊緣已經泛黃,翅尖上還留着他自己的署名。
“那個時候……” 他不自覺看得入神,竟然都沒發覺卡萊爾已經挨到了他身邊,“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她從他的手上接過千紙鶴,擡起頭看他,“你在霍格沃茨沒什麼朋友,還總是忘記按時吃飯……”
“你記錯了,我的朋友們都很熱心,”他瞥了她一眼,故意嗆道,“比起某個一朝得勢就翻臉不認人的大小姐來說。”
卡萊爾一反常态沒回嘴,隻是看着千紙鶴神色落寞。他又煩躁了起來。
似乎從三年前開始,情緒在變得越來越難以控制,他引以為傲的自控力被極大地削弱了,特别是在看着那抹銀色毫不猶豫地消失在窗口。
那一瞬間,他本可以留下她,隻要擡起魔杖輕輕一揮……
可他愚蠢到不願意相信卡萊爾真的會離開,他賭她會回來,等到将她愚蠢的朋友們安頓好以後,她會回來的,回來好好解釋她的背叛,解釋她的變心,哪怕隻是一個倉促的借口。
他望着漆黑一片的窗戶,望着漸漸發白的天際,望着陽光投在碎裂的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亮,像一個蒼白的鬼魂徘徊在支離破碎的城堡,等待着杳無音訊的人。
“我的承諾一直算數,”黑魔王說,“隻要你同那群叛徒劃清界限不再來往,”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再交待出布萊克的下落,我們依然能同從前一樣。”
“同從前一樣?”她垂眸望着手上的千紙鶴,輕輕說,“不,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憤怒像一條毒蛇舔舐着他的心髒,黑魔王克制怒氣露出冷笑,“這麼說,你鐵了心要背棄我?背棄我們的從前?卡萊爾,這不是你,你還愛我……”
“我愛的是湯姆·裡德爾,”她低着頭小聲說,“你是嗎?”
他收起笑意,面無表情地望着她,“今晚花在蠢事上的時間太多了,我不想再跟你多廢話。我們該走了。”
“這麼晚了,”卡萊爾擺動着指尖的千紙鶴,嘟囔道,“又冷又濕又累又困,我走不動。”
黑魔王被氣笑了,“當然我也可以用攝魂咒來幫幫你。”
卡萊爾刷地擡起頭,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你變了,你果然變了……虧我還花了好大的力氣折了一罐子的紙鶴。”
“我要一罐子醜八怪做什麼,”他不為所動,“自己走還是攝魂咒?”
卡萊爾望着冷酷無情的男人咬了咬下唇,“你等着……”
他聽着毫無威懾力的威脅連眉毛都沒動,“我就在這裡,你要是有本事就赢了我……”
“我早晚會赢你,”卡萊爾惡狠狠地說,“走着瞧吧,等計劃成功,到時候我想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
“計劃?”他眯起眼,“什麼計劃?”
“我又不傻,”她露出自以為狡黠,事實上透着迷蒙呆味的笑容,“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黑魔王不作聲,垂眸望着女巫,思量着撬開她嘴巴的可行性,“哦,那之後呢?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呢?”
“我想……”這個問題有些難度,卡萊爾想了好半天,“我想讓你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森林或者大海邊,或者像我們小時候那樣住在鎮上,夏天去海邊避暑。而你,每天都要給我暖床、疊被、煮飯、端茶、遛狗……”
她專心地掰着手指一一細數,臉上快樂的笑容都更深了些,完全不顧另一個當事人臉已經快黑到隐進影子裡了。
還在美滋滋幻想的人被一個不耐煩的昏迷咒擊暈。
旁觀的麥克立即跳起來沖男人敵視地狂吠。
黑魔王伸手接住軟倒在臂彎裡的身體,冷冷的一瞥煩人的金毛,擡起魔杖便要殺了它。
沒有必要,他想,隻是一條狗……
一道昏迷咒将麥克的身體擊飛到沙發腳上,它嗚了聲躺在地毯上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