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感覺到她變了，她不明白哪裡變了，隻是覺得對面的女人雖然在微笑卻不再意味着她是開心的，笑容成了她的面具，真正的情緒被一絲不漏地隐藏在了後面。

“貝拉特裡克斯！”她語氣裡的喜悅幾乎讓貝拉以為對方是真心實意地高興，“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希望你還記得是你把奄奄一息的我抛棄在荒林，如果不是主人及時趕到……”

“貝拉，”黑魔王輕聲說，聲音令人膽寒，“我今晚到這裡來是為了聽你們叙舊的嗎？”

“主人，對不起……”她低聲道歉的話語裡帶着些委屈，主人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冰冷的口氣責備過她了。

黑魔王沒有理會，他死死盯着這張消失了三年的面孔 ，“卡萊爾·亞克斯利……”

他的聲音有多輕柔，目光便有多滲人，“三年不見，還沒有恭喜你們的兒子滿月呢。”

原本笑得随意的面孔驟然僵了一下，她似乎下意識想轉頭去看小天狼星，但深吸了口氣後還是忍了下來。

“沒有什麼值得恭喜的。”卡萊爾輕輕捏着魔杖，笑意略收。

“怎麼會呢？”黑魔王用一種親切又陰森的口氣說，一邊朝對面走去，“以我們從前的交情，怎麼也需要表表心意呐。”

如果他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像個兒童殺手會更加有說服力一點。

卡萊爾忍不住挑了挑眉，聽見小天狼星不嫌事大地喊道，“你的心意我們替麥克收下了！”

回應他的是又一道綠光，突然飛起來的大塊石磚擋住了它，被炸成了碎片。沒等碎屑完全落下，第三道綠光穿過蒙蒙煙霧射向小天狼星幾人。

避無可避惡當口，一條巨龍從炸開的門裡沖出，尾巴尖一甩，将四人掃出咒語的範圍。

衆人望見巨龍都倒吸了口涼氣，在看到像被層白色薄翳覆蓋的眼睛時才意識到這條龍已經被操控了。

接着另外兩條同樣被控制的龍也從洞裡擠了出來，朝對面長吼一聲。

驚魂未定的食死徒隊伍動了動，如果不是黑魔王在這裡，他們估計已經四散而逃了。

“這三頭畜生幫不了你，卡萊爾，”黑魔王冰冷的語氣裡帶着勝券在握的殺意，“你今晚決定來就别妄想再能逃走了！”

“一切都結束了，”他輕聲說，“我得承認，你這次确實令我很惱火，非常非常地惱火。不管是你跟叛徒為伍四處作亂，還是你跟布萊克過家家的小遊戲……但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卡萊爾，隻要你乖乖地回到我身邊，從前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他直直盯着她，很慢地說，“包括納吉尼的事。”

貝拉特裡克斯忍不住吃驚地望向黑魔王，她見識過這三年裡的主人是怎樣地瘋狂，但凡有人敢提起一點卡萊爾的事都會立即斃命，這個名字再食死徒中一度變得比伏地魔的稱謂還令人膽戰。

她以為主人是恨她入骨的，畢竟最愛的人的背叛往往才是最刻骨銘心最無法原諒的。從黑魔王的表現來看也确實如此，那麼碰見之後的厮殺也是情理之中。

貝拉特裡克斯不能說自己沒有為此産生過一點點高興的念頭。她承認要是換個處境，她們也許能成為朋友，但此情此境中，她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過去三年裡，主人對着她偶爾露出的不同以往的溫和目光，不能不讓她沉溺，不得不讓她多想……是不是主人在經曆了背叛之後，終于回頭看到了始終站在他身邊的她？

然而主人剛剛說得話卻讓她如墜冰窖。證據确鑿，卡萊爾背叛得這麼徹底，他竟然還願意給她機會！不管是愛還是恨，他都始終沒有放下她。

卡萊爾像是被說動了心，慢慢放下魔杖，歪着腦袋想了想，“那其他人呢？”

“你覺得呢？” 黑魔王眯起血紅的眼睛，露出克制怒火的微笑。

“叛徒，必須死。”卡萊爾收起笑意，面無表情地說出黑魔王的言下之意。

“包括這條狗，”他補充道，冷酷地笑了聲，随機話鋒一轉，“但隻要你肯聽話，我可以考慮留那孩子一命。”

卡萊爾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接着用刻意悲傷的口氣說，“以孩子威脅母親難道是大名鼎鼎的黑魔王的做派？”

“你覺得你還有讨價還價的資格嗎？”黑魔王的臉上滿是嘲諷，自從知道她跟别人有個孩子後，這就成了梗在他喉間的刺。

但他隻是同意留一命，黑魔王克制着充斥在心底的那些暴虐，陰暗地想，至于這個孩子以後過得怎樣可說不準了。

“你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呢？”他死死盯着那雙銀眸說，“三年的躲躲藏藏，三年的颠沛流離，一次又一次的背叛，這些都不會再發生，你仍舊可以過從前的那種生活。”

黑魔王望着沉思的卡萊爾，嗓音像引誘獵物入籠般溫柔，“我甚至可以撤銷針對混血和麻種巫師的所有的禁令，不再有殺戮，不再有戰争……隻要你想……”可他閃着紅光的眸子卻深得可怕，這些承諾就像陷阱裡的蛋糕那樣誘人。

“但我不想再過從前那種生活了，”卡萊爾笑了笑說，“三年前你認為我背叛了你，好吧，我現在把背叛這事落實了，并且不打算請求你的原諒。我也不在乎你取不取消對麻種巫師們的禁令，有暴政才有反抗，猜猜看，你身後的人裡有幾個人已經向我倒戈了？”

他睜大眼睛，狠戾地掃向門邊的食死徒，觸到目光的巫師想争辯，又紛紛像被燙到了似的不敢多言，垂下頭避開了視線。

“主人，卡萊爾·亞克斯利是故意這麼說的，她想讓您失去對我們的信任！”隻有貝拉特裡克斯瑟縮着迎上黑魔王的目光，焦急地喊道。

“我當然知道，”黑魔王掃過貝拉特裡克斯的臉，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卡萊爾，“看來剛才說的都白費力氣了，你是打定主意不肯聽話。”他睜大眼睛聲音輕蔑，但起伏得厲害的胸膛顯示了他在盡力克制自己的怒火，“還是你覺得我不會對你動手？你的叛徒人偶們能撐得了多久？伊萊亞斯·羅齊爾，萊納斯·羅爾，你以為我不知道？”

“既然我們誰也不服誰，最好的辦法就是打一架了，”卡萊爾對得力屬下被當衆拆穿身份這事渾不在意地彎彎嘴角，“誰赢了誰就做巫師界的主人，很公平。”

話音未落，巨龍們怒吼一聲，熾熱的火焰噴湧而至。

“卡萊爾！”黑魔王狂怒地喊着，揮動魔杖削去火焰。食死徒們跟着主人穿過濃密的煙霧後發現，對面的三龍五人已經從屋頂的大洞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人發現緊跟在黑魔王身後的貝拉臉色刷地白了一瞬，她聽見腦海裡有人輕聲戲谑，“直發很漂亮，貝拉特裡克斯，這三年裡Volde是不是經常把你看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