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就是事實,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無人能夠改變。
我緊緊攥着撕裂的裙裾,喉嚨被悲傷堵塞,哽咽地發不出聲音。
不用多說,貝拉特裡克斯也立即意識到了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想到最有可能的情形,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有一瞬間,心髒似乎漏跳了一拍。
随即,她又定聲否定道,“這說明不了什麼,納吉尼可能是在獨自執行任務的時候被劫住的。”她聲音稍稍大了一些,“加布裡·塞爾溫這個隻敢躲躲藏藏的膽小鬼,沒有膽量跟主人面對面決鬥。”
過了一會,貝拉特裡克斯望着陷入異常沉默的人,仿佛慢慢意識到了我的低落與悲傷并不完全是因為黑魔王。
“看不出來你還挺喜歡那條蛇的……”她幹巴巴地安慰,“任務嘛,總是會有意外的。我們這些人都是一樣的,誰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當然不是說你啦……”
“他真的去了北方嗎?”
貝拉磕磕絆絆的勸慰被打斷,她頓了頓,“主人向來不會把計劃告訴所有人,”她的目光試圖透過昏暗的光線打量我,“假設他不想讓誰知道什麼,那麼最好不要試圖打探。”
我一動不動地盯着膝蓋,一字一頓地念道,“騙子。”
雖然聲音很輕,但窄小的空間使倆人的身距挨得很近,貝拉特裡克斯沒有費大力氣就聽清了我的嘟囔。
“他即使是騙你,一定也是為了保護你。”
這話聽起來就是很像那種冠冕堂皇的敷衍。
我壓抑着怒火,輕輕笑了聲,“聽起來我很像是個還沒斷奶的孩子。”
“你可比奶孩子強多了,”貝拉特裡克斯仰頭靠在洞壁上,注視着頂上垂下來的幾根光秃秃的枝條,“你還會炸船。”
情緒的大起大落一時間讓我鑽起了牛角尖,“怎麼,他也騙了你們許多年,難道也是為了保護你們嗎?”
我隻覺得胸口堵得難受,說不清是自責、悲傷還是失望又或者是疲憊帶來的消極,這些一股腦地攪糊在一起都變成了憤怒。
我知道在經曆過一晚上的事後,自己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但還是控制不住地說,“純血的沒落難道不是他一手促成的嗎?看看布萊克家族以前有多繁榮,現在卻落得幾乎後繼無人的地步……除了死亡,還是死亡……”
突然,左臉被狠狠地一抽,我被打得歪過頭去,那面臉頰霎時一陣火辣辣的疼。
“你以為隻有你發現了嗎?沒有人是傻子,亞克斯利小姐,狡猾著稱的食死徒們更是。要我說,一開始想打仗的可不是隻有黑魔王。隻不過那些膽小鬼都不敢站出來,不敢光明正大地說,隻會在失敗以後全推到黑魔王頭上,一群懦夫!”貝拉特裡克斯的聲音控制不住地尖銳,“但即使所有人都有理由怨恨他,也絕不包括你!因為他是真的在乎你!”
她深吸口氣,“振作點,不要讓加布裡·塞爾溫這麼輕易地就打到你。”
有什麼滾燙的液體滴到了凸起的膝蓋骨上,我這才發現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了好一會兒了,像斷線的珠子似的,不斷滴落。
“我恨我自己,”我梗澀地嗫嚅,“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再快一點,也許就能砍掉那人渣的頭顱了。”
“至少你燒了他的船,不是嗎?”
“我還捅了他的肚子,早晚也會砍下他的腦袋。”
“啊,現在我們有個共同點了,”貝拉笑了聲,“讨厭的兄弟和充滿仇恨的家庭。”
小天狼星的信随之又一次在腦海裡閃回。
我仰面靠坐着,雙眼迷離,不由自主地喃喃,“不知道海那面的冬夜是怎麼樣的……”
接着翩跹的思緒被一陣顫動突如其來的顫動給粗暴地打斷了。
我看到對面的貝拉一樣地迅速又安靜地直起身子,渾身肌肉繃緊地靜坐着,仔細地感知。
大地的震動是一陣一陣的,就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交替落在地面上,洞頂的泥灰随之簌簌地落下。
但我們此時顧不得去管它,因為這大動靜似乎正在朝着我們藏身的地方過來。
“是巨人,”貝拉挨到我旁邊,幾乎用氣音在耳側說道,語氣裡是難掩的慌張,“它們的嗅覺很靈敏,是沖着我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