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裡還有空隙朝驚愕的我笑了聲,不躲不閃地猛撲過來。
像是被一輛巨型卡車撞倒了,頭和肩膀重重地撞擊在地闆上,來不及适應驟然襲來的暈眩,緊接着一個沉重的東西壓住了我的身體。
是加布裡·塞爾溫,這個混蛋單膝跪地,整個人壓在我的胸口,悶得幾乎讓人想吐,而另一隻爪子則鉗住了試圖扭動魔杖的手。
沉重的壓迫使得肋骨幾乎要無法受力般下陷,我拼命吸着稀薄的空氣,使自己免于窒息。
最讓我慌張的是那張慢慢垂下來的面孔,濃重的血和金屬的味道随之撲面而來,恍惚間,莫名想到自己曾經覺得這張臉很好看。
這才是真的瞎了眼,我暗罵道。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上下兩雙眸子刷地變成了同樣的銀白。
“怎麼,打算挑戰一下你哥哥的能力嗎?”加布裡·塞爾溫喑啞地笑道,他注視着身下的銀發少女,目光像是在打量着一件名貴的瓷器,“你就跟法國的月亮一樣美麗。”
他銀色的瞳孔更亮了些,一股外來的力量猛地紮進我的腦海裡拉扯,“告訴我,親愛的妹妹,怎麼才能徹底殺死伏地魔,嗯?”
加布裡·塞爾溫的能力顯然強得多,我努力與這股力量撕扯搏鬥,臉上露出被控制後的茫然神色,喃喃道,“殺死伏地魔的辦法是……”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他專注地望着我,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是什麼?”
但緊接着一陣劇痛襲來,加布裡·塞爾溫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他慢慢垂首望去,腹部上沒被鱗片覆蓋的那一小塊陡然被暗紅色的血刃穿透了。
“可惜你就跟泥水溝一樣醜陋!”
身上男人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鮮血開始以刀刃為圓點湧出,染紅了白色的襯衣。
趁着這個間隙,我喘着粗氣用力推開他爬起來,利落地抽出刀,大股噴出的血液飛濺到了臉上、頭發上和衣襟上。
可我沒有心思去管它,考慮是否來得及再在這男人的脖子上補一刀,像他撕下納吉尼的的頭顱一樣割下他的腦袋。
我被自己充滿仇恨的血腥想法一驚。而這時候,加布裡·塞爾溫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
“有人說過你真的很淘氣嗎?”他呼吸沉重,“小妹妹?”
我立即丢掉了腦子裡的想法,手腕飛快地一動,血色的刀變得柔軟起來,拉成長長的鞭子掃向男人。我有些驚愕地發現後者腹部的傷口正在慢慢地愈合。
“用不着驚訝,我們有着同樣的血脈,”加布裡·塞爾溫攥住鞭子,然後猛地拖住一甩,“血咒裡不可治愈的詛咒對親族是不起效的。”
反應過來前,我的身體已經被鞭子扯着甩了出去,接着後背撞上了艙壁,随着砰的巨響,身體滑落到了地上。
加布裡·塞爾溫望着我,獸化的手臂慢慢恢複,一根骨質魔杖出現在他手上,嘴裡輕聲喃喃,“淘氣的孩子就該适當受點教育。”刺眼的紅光從魔杖尖端射出。
我拖着因為疼痛而動彈不得的身體,想象着即将來臨的更劇烈的疼痛,渾身因為驚恐,冰涼得好像躺在結冰的湖底。
但那道咒語并沒有如料想中那般落在我的身上,它在距離幾厘米的地方被一股突然出現的力量擋了下來。
加布裡·塞爾溫蹙起眉頭,又狠狠地甩了幾道,仍舊被如數擋下。
我能感受到無名指上的戒指微微發熱,這意味着附在上面的保護咒被激發了。忍着疼痛,我深吸口氣揮動魔杖,在對面男人和自己之間劃下一道烈焰牆。
火焰在地毯上迅速蔓延向周圍的木質家具,将加布裡·塞爾溫困在了火海中。
心知這擋不了他多久,我飛快地跑向樓梯,拼着最後一股勁三兩步躍上甲闆。
甲闆上空蕩蕩的,原先守在這裡的巫師已經不知去向。
我沒多思索,飛快跑到船邊,雙手攀上結了冰的船舷,聽見身後的巫火在大船上迅速蔓延,傳來木頭燃燒發出的噼啪聲,還有腳下湖面的冰塊在高溫下融化開裂的滋咔聲。
這時一道咒語破開烈火極速朝後背飛來,它依然沒有傷到我,但碰撞的力道使身體在慣性中往前撲,越過船舷落進了湖面裂開的黑沉沉的冰洞裡。
身體紮進冰冷湖水的深處,沉悶的撲通聲像是誰發出的痛苦歎息。
黑暗中,脫力的沉重軀體不受控制地往漆黑的湖底下沉。
透過被血液黏成一簇簇的睫毛,我無力地望着映在頭頂冰層上的金紅火光變得越來越遙遠,最後幾乎模糊成了一片沒有意義的色彩。
逼近的死亡跟湖底的水一樣寒冷刺骨。
我知道好幾個脫身的咒語,但竭力後的疲乏勢不可擋地席卷而來,幾乎連手指都動彈不了。
強勢的黑暗終于占據了全部的視野。
可就在最後一刻,一個人影飛快地朝我遊過來,伸手拉住了不斷下沉的胳膊,止住了繼續沉落的墜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