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離譜的流言是怎麼回事?
咔哒一聲放下酒杯,我瞪大眼睛目光慢慢挪向旁邊的西奧多,後者狠狠皺着眉,與我視線接觸時,眼神帶上了明顯的擔憂和沒有提前告知的歉意。
這離了大譜的流言竟然不是雷奧·弗利胡編亂造的。
“弗利先生,拿這種無端的傳言來說事也太失禮了,”西奧多厲聲說道。
“真是感人呐,看來婚約破裂一點沒影響兩位的感情?”雷奧·弗利端着勝利者般的得意說道。
“你不要胡說……”多年的友誼被拿來胡亂抹黑,西奧多被氣得臉色微微泛白,一下子堵得說不出話來。
望着小人得意的面孔,我的拳頭硬了又硬。
“我絕對不會跟人私奔……”我忍住揍人的沖動,安撫地瞥了眼西奧多。
卡萊爾欲蓋彌彰的解釋顯得有幾分單薄,明顯無法說服周圍輕掩譏笑的人群。
雷奧·弗利勝券在握似的攤了攤手,在他看來亞克斯利怎麼解釋都不會有用的,謠言隻會越描越黑。
“……弗利先生,跟你不一樣,我一向幹什麼都喜歡光明正大地,跟對象在一起也是,私奔什麼的不符合我的行為準則。”
雷奧·弗利被這明嘲暗諷一噎,雙頰頓時漲紅起來,暗罵亞克斯利好一副伶牙俐齒。
“怎麼,絕口不提你丈夫的血統了?”
我忍不住嗤笑了聲,“弗利先生,我找對象隻看他長得合不合我心意,脾氣好不好……至于血統,在我看來與找伴侶并沒有什麼大幹系呀,”我環視着房間裡的純血,一字一頓地說,“隻要我喜歡,不要說是混血,就是麻瓜,我也不在乎。”
“你已經不顧亞克斯利家族的門楣了嗎?”阿道夫被這大逆不道的話氣得呼吸明顯急促了起來。
周邊的人聽着這嚣張的發言也都是一陣錯愕,沒想到亞克斯利竟然敢公然講出背叛血統的話。
“數百年來我們為了維持血統的純淨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亞克斯利,你是要将家族的百年榮耀毀于一旦嗎?”阿道夫瞪大眼睛大聲說道。
“也許是時候該改改祖訓了,”我沖阿道夫不以為然地聳聳肩,真心覺得堅持血統純淨沒多大的實際用處。
一把年紀的老巫師被氣得渾身直抖,“你,你對得起你的父親一輩子的努力嗎!”
聽他提到邁恩哈德,霎時周身的空氣仿佛都逐漸凝結了起來,我輕輕笑了聲,然而笑意不達眼底,聲音也仿佛淬了冰似的寒涼,“你該問問,邁恩哈德·亞克斯利對不對得起我,先生。”
阿道夫視線觸及對面黑漆漆的眸子時心跳不自覺一頓,僵了僵身子,嗓子卡了半天說不出話。
寒冷的低氣壓在房間内蔓延,衆人紛紛陷入了沉默。半晌,兩下清脆的掌聲打破了被沉默凝固的氣氛,“各位,我們今晚不是來談論私事的,”伊萊亞斯出聲将話題撥正回來,“除了阿道夫先生明确拒絕臣服,其他諸位的想法呢?”
人群頓時響起了一陣袍子摩擦的沙沙聲。有阿道夫的帶頭,随後的人發言也随心了不少。
“當然不願意,可有什麼辦法呢……”
“也許可以暗中支援鳳凰社,讓他們英國佬自己打……”
“嗯,是個好辦法,最好将神秘人拖在海峽對面,我們也就不必違心地卑躬屈膝了……”
“你們現在膽子真大,這都敢随便說……”
“卡萊爾小姐呢?想必你沒有大家的顧慮,更好做選擇吧?”伊萊亞斯輕聲輕聲問道,好像渾不在意她剛才的駭人發言似的。
衆人的視線又被引到了卡萊爾身上。
西奧多望向卡萊爾,以為按她的性格,不是立即否認,也會猶豫糾結一番,誰知後者隻是懶洋洋地靠着椅背。
“誰赢了就跟着誰幹。”我一臉無所謂地說道,事實上這也是好一部分随風倒的純血的想法。
“這可一點不像是鄧布利多的學生會說的話,”雷奧·弗利見縫插針地嘲諷道,“聽說鳳凰社裡有許多血統背叛者,不會也有你一個吧,亞克斯利?在這兒說什麼假話掩飾自己的立場?”
“弗利先生對我的背景調查得可真仔細。”我反諷道,随後不置可否地哼笑了聲。
幾個侍從安靜地托着盤子進來,我伸手想撈一杯,沒想到被後者避了避,對上我疑惑不悅的目光時隻是禮貌地笑着,從托盤上端起另一杯遞給我。
心裡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古怪,我接過來捏在手裡,聽着耳邊還在繼續的議論聲,餘光卻不自覺追着遞酒的侍從。是我的錯覺嗎,侍從們遞酒的動作帶着點刻意,就好像哪個人該喝哪杯都是定好了似的。
議論雖然還在繼續,但隻要有心,就能發覺衆人心目中的真實立場已經一目了然了。
又過了會,等送酒的侍從都退下,伊萊亞斯适時站起來舉杯,“不管今後如何 ,今晚這個小聚會,希望大家都能盡興,我們幹一杯。”他微微翹起唇角,輕聲說着率先喝了口。
衆人紛紛舉了舉銀質的酒杯,一道金屬的反光不巧地從靜靜望着衆人的伊萊亞斯臉上閃過,他帶着古怪笑意的嘴角在逐漸加深。
我心裡蓦地一跳,大腦反應過來前,手已經先一步按住了西奧多的酒杯。後者捏着杯子略帶疑惑地望過來,我隻是潛意識覺得不太對,嘴上暫時解釋不清,隻能一邊緊緊按着他的酒杯,一邊仔細打量着幹過一輪酒的人。
一切正常,是我多心了嗎?
正當這麼想着慢慢從西奧多杯口上挪開手的時候,“咚”一聲,酒杯砸在地毯上發出的沉悶響聲按停了大家興緻勃勃的聊天,衆人不明所以地微微伸頭瞭望。
接下來是接二連三的“咚,咚”聲,每一隻摔下的杯子都對應着一個面色慘白倒地不起的人。
身邊倒下人最多的中年女巫首先發出了一聲尖叫,剛才還在觥籌交錯談天說地的巫師們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想努力搞清楚面前的場景是怎麼回事。一晃神的工夫,已經有反應快的先往門口沖去了,打鬥對于這幫養尊處優已久的家主們來說早就是個遙遠的記憶了,以至于面臨蓄謀已久的大規模屠殺時,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提起魔杖反抗,而是争先恐後地逃跑。
然而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施了咒,任憑怎麼扭動也不見打開,阿拉霍洞開和粉身碎骨咒也不起作用。
“諸位,我們的聚會還沒有結束呢,不要急着走呀。”伊萊亞斯輕聲說。
話音剛落,原本紋絲不動的大門從外側被推開,衆人紛紛沖外面的人尖叫着求救。
然而回應呼救的是數道鑽心咒,被擊中的人摔在一片狼籍的地毯上扭動着慘叫。被吓住的人像是被鞭子趕着的羊群慢慢往遠離門口的房間内退去。
我拉着渾身僵硬的西奧多站起來小心退到一邊避開飛進來的咒語。好在另一方也隻是想讓裡面的人冷靜下來,并沒有繼續制造恐慌,不過也可能是覺得房間内一地的屍體已經足夠起到震懾作用了。
我抽空掃了眼,躺在地上的基本都是剛才流露出不願臣服或者想暗中支援鳳凰社的人,不過讓我出乎意料的是,阿道夫白得像發酵過頭的饅頭似的胖臉還有與之相對的瘦得顴骨格外凸顯的弗利都還喘着氣擠在驚魂未定的人群中。
與杯子落地不同的“咚,咚”聲從門外響起,貝拉特裡克斯帶着略顯詭異的燦爛笑容慢慢走進來,高跟落地的每一聲都像是敲擊在衆人的心髒上似的。
“會場裡布滿了傲羅,你們竟然敢……”有人詫異又驚恐地低聲擠出半句話。
“那你猜猜為什麼布滿會場的傲羅沒來救你們?”貝拉特裡克斯扯着粗啞的嗓子模仿那人說道。
門外又湧進來幾個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食死徒,分列在房間四周圍着人群。
大腦被恐懼支配,衆人不自覺去想最壞的情況,整個會場都被食死徒控制了,眼睛慢慢被絕望無助浸染。
“伊萊亞斯跟他們是一夥的,這間房間選得這麼偏僻,大概就是為了方便布下隔音咒和驅逐咒掩人耳目。”我肩膀微微擋在西奧多前面,輕聲解釋,“還特意把人都叫出來處置,一定是不想驚動傲羅。”
衆人聽着分析,不自覺松了口氣,隻要外邊沒事,那就還有得救的希望。
“卡萊爾·亞克斯利,你究竟是哪邊的人?”貝拉特裡克斯像是突然被砸了一棍的土撥鼠,表情看起來是想沖我們這邊尖聲叫嚷,卻像是顧忌着什麼,最後隻能不甘心地放低聲音。
我剛想不服氣地紮她兩句,就被從外面慢慢走進來的黑魔王打斷了。
“很高興你的腦子沒有完全被女巫周刊腐蝕。”門在他後面自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