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向後靠在椅背上,毫不避諱地仔細打量着冷臉站在門口的男人,走廊上的燈光打在他的背上,使得面目的陰影越發濃重,本就深邃的五官更顯得銳利,透着一股子陰森森的氣息。
然而即使挂着一副像是來找尋花問柳的老婆興師問罪的怨夫表情,也不影響來人的俊美面貌刹那撥動了心弦,我兩手緩緩捂住嘴巴,滿是漿糊的腦子裡胡亂地想着,哪裡來的大美人啊,現在好好打理下自己還來得及給對面留個好印象嗎……然而努力了半天也就能挺直自己的身闆罷了,我自暴自棄地坐在原位,心想,有這工夫不如再多欣賞兩下大美人的臉,這顔值在人口凋零的巫師界已經不可多見了。
大半個晚上沒見着影的人居然是因為在跟一群男人拼酒!這勾肩搭背,恨不得當場結拜的昵糊場面,簡直是活生生地在大魔王另外一條紅線上瘋狂蹦迪。他一進來就殺氣騰騰地沖屋裡幾人挨個攝魂取念□□,發現隻是單純喝酒聊天後,心裡的怒氣值好歹下來了點。
“都滾。”黑魔王維持着僅存的一絲理智,死盯着迷迷糊糊的卡萊爾冷冷地說道。兩邊肩并肩像是罰站的幾人頓時憑着爆棚的求生欲,幾乎是在話音剛落的同時,就以與剛才懶散醉酒極其不相符合的敏捷動作溜出了房間。
幾個酒肉朋友瞬間默契地暫時忘掉了剛結交的新友誼,一邊心裡默默給卡萊爾點蠟,一邊頭也不回地噗噗幾聲幻影移形,消失在酒吧走廊上。
果然相信斯萊特林的友誼,還不如相信母豬能上樹。我掃了眼空蕩蕩的房間,暗罵這幫不講義氣的崽子。被夜風吹了一會,神志回來了大半,已經認出大美人是該死的大魔王後,我又大失所望地攤回椅子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望向黑魔王。
“今晚的活動很精彩啊。”黑魔王還尚存一線理智,努力壓抑着湧上嗓子的火氣,輕聲說。
“也就一般般吧……”我揣着點不知哪兒來的心虛,原本還一本正經順着問話乖乖回答着,然而看着越來越黑的臉色,本就慢半拍的腦子才後知後覺轉過來,意識到對面不是來做活動體驗評分的,是來興師問罪的。
“都是一桌子上的人,出來喝兩杯怎麼了?”正常成年人該有的夜生活,我覺得很正常,“你才該反省,每天不是查鳳凰社,就是滿腦子琢磨着怎麼死磕鄧布利多,過得跟70來歲的老頭一樣,怪沒意思的。”不然怎麼說酒精有時候堪比吐真劑呢,我現在就處于一種心裡想啥說啥的狀态,剛才引以為傲的醉酒後還能口齒伶俐的本事加上這個debuff,簡直就是今晚巫師界最會找死之小能手。
“啊,你确實有這個算數了,”我遲鈍地想起來,現在是50年後了,那他不就是個70歲老頭嘛,這麼思索着,臉上想擺出個抱歉的神情,拼拼湊湊卻隻露出個同情尬笑。
總之不管是理直氣壯孤身拼酒,還是拉踩年齡死命嘲諷,全都是在給本就怒氣猛漲的大魔王火上澆油。
“大晚上跟一群食死徒出來喝醉酒,你還很有理了?”立時反應過來跟個神志不清的醉鬼多費口舌也沒什麼意義,黑魔王當下便拉起卡萊爾走出滿是酒氣的房間就想幻影移形,誰知另一個還真理直氣壯地猛得甩開了他的手。
“我為什麼不理直氣壯,現在連來酒吧喝酒都要請示你了嗎?”聽着他滿是寒氣的嚴厲斥責,就不自覺想起下午兇我的事,兩個聲音幾乎在這一刻交疊在了一起,紮得我心裡憤憤不平,也是大把的火氣直冒尖,“你怎麼不幹脆在我脖子上戴個項圈牽着?”
“如果你繼續這樣子不知悔改的話,這倒是個好主意!”聽着卡萊爾的話就好像自己對她像是寵物似的,這古怪的比喻原本讓黑魔王不舒服地直皺眉,但看着一臉死不悔改,還敢振振有詞地回噴的卡萊爾,頓時也口不擇言地回道。
“我犯什麼錯了,”這個狗男人,果然是把我當寵物!我在家裡的地位可能還比不上納吉尼,至少就從沒見過他這麼兇自己的寶貝蛇。頓時大股大股的委屈湧了上來,“你是我的誰,你有什麼資格管我,”醉酒不但削弱了理智,也讓情緒更加不受控制,我越喊越氣,當下就想拔下戒指扔回他臉上。
憤怒到極點後,就會表現出與之相反的平靜,黑魔王此時就是這樣一臉平靜地冷冷注視着幾次都因為肢體的不協調而沒成功扒啦下戒指的卡萊爾。半晌,他對着滿臉怒容的女孩輕輕道,“這麼說,你不想繼續與我有關系了?”
“誰想跟你有關系!”幾次拔不下戒指,讓我心裡發洩不出來的怨氣更盛。
“那我走了,應該有人比你更稀罕這段關系。”黑魔王忍着同樣的滿腔怨氣,一字一頓地說。女朋友不留一言抛下自己,單獨跑去跟一群陌生男人喝得半醉,事後還覺着自己挺有理的,先不論作為她的對象,情感上不能接受,光這種行為的潛在危險性,就足夠讓他火的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這幫人是什麼人,他們過去都是群習慣揮着魔杖随意對周邊人用鑽心咒、奪魂咒取樂的亡命之徒……之前發生在别人身上,他并不覺得如何嚴重,甚至習以為常、津津樂道,但是今晚,想到這事會發生在卡萊爾身上,他就覺得剛才讓那幾個活着出去實在是因為最近被某人磨得性子過于和善了點。
他變了,我被酒精攪得稀裡糊塗的腦袋隻會來回播送這句話,醉後被放大的情緒,一下子擊中了我的緻命點似的,頓時忍不住嗚嗚起來,一邊逆反情緒上來,還死不不服軟地說,“你走,趕緊走,什麼貝拉,什麼卡莉朵拉,你就算睡遍布萊克家的每個雌性,我都管不着。”我擡着下巴,一邊覺着自個兒第一次這麼有骨氣還有點欣慰,一邊又不忿地想,他要是真的敢走,那我就真的跟他沒完,就算是大魔王,我也要宰了他,混蛋!
“……那你倒是先放開我的袖子。”看着滿嘴喊着我一點不稀罕你,一邊手還牢牢拽着他衣袖的卡萊爾,黑魔王滿腔怒氣,繃着的臉頓時忍不住一松,好笑地說着,順便擡手給她的臉清了清黏糊糊的淚水,“還有,卡莉朵拉也好,貝拉也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跟她們沒有任何越界的關系。”
“她們總是黏黏糊糊地粘在你身邊,你還說跟你沒關系!”
“……”人喝醉後真的可以完全不講道理。
“總不能對每個接近的女巫都施個奪魂咒,命令她們不要喜歡我吧,”黑魔王輕輕說,想着這卡萊爾也能怪到他身上,困惑的同時甚至還有點委屈,“更何況,你隻要知道我隻喜歡你就夠了。”
“……”他這話說得真的好中聽啊,簡直是照着我心裡的模版念出來的一樣。
我當下就想一股腦兒地原諒他全部的不是……但是想想這人下午怎麼兇我的,又覺着他慣會花言巧語騙人!雖然心裡念叨着不能原諒他,然而臉上的難過還是肉眼可見地散去了。
兩人此時正下了樓,站在岔路口,黑魔王想立即回月湖森林,怎奈何另外一個耍完酒瘋,現在神采奕奕,一點兒不想回家睡大覺,死命拉着他朝着酒吧後門口走去。
看着那勁頭,若是今晚不滿足她,怕是睡不了好覺,黑魔王思索了片刻,隻能略感無奈地順着卡萊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