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魔法部大廳,不同于白天的人聲鼎沸,顯得格外空曠而寂靜。室内光線略顯昏暗,孔雀藍的深色天花闆上,一些奇怪的金色符号在不停地活動着、變化着。
坐在噴泉池沿上,瓷磚微微的涼意滲過袍子傳遞上來,大概是因為魔法部建在地下的緣故,即使臨近盛夏,這裡還是顯得寒意逼人的。
我攏了攏墨藍色的長袍,将身形掩在馬人雕塑揚起的前蹄後面。雖然套了一個隐身咒,但是魔法水平比我高出許多的強大巫師還是能一眼看穿……呃,說穿了,我就是怕碰到某個人。一切順利的話,按原計劃,在帷幔那攔下小天狼星擊暈,然後立即帶着他幻影移形離開,大魔王自然不會知道我的陽奉陰違,nice!
這時正廳甬道邊的一個電話亭猛地打開了,咔哒一聲,回音像是蕩起的水波般在空曠的甬道打了個轉。思緒被驟然拉回,我警覺地站起來,借着雕像間的夾縫,看到哈利從亭裡跌了出來,後面跟着納威和盧娜,金妮、赫敏、羅恩緊随其後。六人在魚貫而出後,飛速穿過金色栅欄門朝升降梯跑去,幾人都神經緊繃地跟着領頭的哈利,完全沒發現在經過金色噴泉時,隊伍後面多了一個透明的尾巴。
哈利看起來像是被冥冥之中什麼東西指引着一般,不假思索便摁下了向下按鈕。随着丁丁當當的一陣響動,金色栅欄門輕輕地滑開了。我迅速給自己施了一個悄無聲息掩蓋腳步聲,在他們一擁而入前,貼着牆面,先從羅恩的旁邊滑進了升降梯,找了一個角落縮好。
哈利按了一下第九個按鈕,栅欄門砰的一聲關上,升降梯開始降落。鍊條咔啦啦的聲音在靜谧的升降井中顯得格外地刺耳。鑒于這是黑魔王早就設好的圈套,食死徒肯定已經把整棟大樓都清過場了,所以相比起宛若驚弓之鳥的哈利他們,我暫時倒不那麼緊張。
哈利一定在夢裡被帶着走了好多次,所以出了升降梯,便輕車熟路地順着走廊往樸素的黑門走去。
“也許我們該……留下幾個人望風?”哈利手搭在門上,遲疑地轉身沖同伴說道。
也許不該,我看着哈利猶豫的面孔,心裡默默想,他一定是知道越深入越危險,不希望同伴再繼續跟着冒險。但是在這種又黑又陌生的地方分開,幾乎等于給了敵人逐個擊破的機會。
“我們一起去,哈利,”金妮說,“穿過這道門,裡面也許還有好些路,望風的人也通知不到你們呀。”
“我們都跟着你吧,哈利。”納威說着,其他幾個同伴紛紛附和。哈利别無選擇,帶着幾人繼續走進黑門後面。
這是一間巨大的圓形屋子,天花闆、牆壁和地面都是一片漆黑。牆面上開着十二扇同樣黑漆漆的門。等進來的大門被輕輕帶上,房間内瞬間陷入一片令人心慌的昏暗,插在牆上,燃着藍色火焰的蠟燭成為了唯一的光源。
我聽見咔嚓一聲,四周帶着十二扇門的牆壁竟然旋轉了起來,速度慢慢加快,最後隻能看見藍色的燭光在視線中宛如夜幕中拖着長長尾巴的流星般的殘影。
“這是要做什麼?”羅恩緊張地問。
“我猜是為了讓我們弄不清楚是從哪道門進來的。”金妮小聲說。
我發覺确實如此,在這個全然未知又陌生的屋子,被弄亂了進門的順序,想再找到出口,恐怕就得逐一開門檢測了。
“那我們……我們該怎麼出去?”納威的聲音不自覺帶着點顫抖。
雖然知道跟着劇情走,不會有太大危險,但是真的身臨其境,我心裡還是有點控制不住毛毛的。這個黑色的圓形房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墳墓,給人很壓抑和不詳的感覺。特别是在進來之後,我耳邊就一直能聽見一個很輕很模糊的聲音,或者說更像是很多個人的話音雜糅在一起,隔着很遠的距離試圖召喚我過去。看另外人的表情,雖然有害怕,有不安,但是明顯都沒有像我一樣聽到奇怪聲音的。在魔法世界碰到這類奇奇怪怪的情況大多不會是好事,我頓時提起了心,不自覺靠近房間中央的人群。
“在找到小天狼星之後,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哈利大聲說,似乎想用高音量掩蓋内心的不安。
“别提他的名字,哈利,這裡是魔法部!”赫敏趕緊抓着哈利的手臂小聲提醒道。
“接下來該怎麼走,哈利,”羅恩望着已經停下來的門,咽了咽口水說道,“不要告訴我,我們要一扇一扇試過去……”
“……我恐怕……是的。”夢境裡,他好像對這些門通向哪裡一清二楚,總是能徑直走向正确的那一扇,但是此時,哈利發現夢境與現實還是有差異的,真的來到這裡後,想要靠自己辨别有點困難。
當哈利他們讨論先開哪扇門時,我還在努力屏蔽耳邊煩人的聲音,嘗試了閉耳塞聽也沒法阻隔,它就像是直接傳入腦海裡一樣。這些惱人的竊竊私語像是台信号不佳的老式收音機似的,斷斷續續,每次我竊喜地以為它們終于消失時又會固執地續上。
我隻能努力靠意志去忽略它,跟着人群依次進入門内确認。等排除掉兩扇,我已經慢慢習慣這些嗡嗡翁的bgm時,哈利一行人來到了一個長方形的石坑房間。
這是個很開闊的房間,光線昏暗,四周都是階梯式的一排排石頭長凳,向中間逐階凹陷,整個看起來有點像是個圓形的體育場,我們正站在看台最高的一排。中央是一個高高的石台,上面孤零零地立着一個古老而破舊的石頭拱門,布滿了風吹日曬雨淋的痕迹,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個房間是否是在發現拱門之後圍着它建起來的。
拱門中間像是挂着一道破破爛爛的黑色簾子或帷幔,在毫無氣流流轉的封閉房間中詭異地無風拂動着,就像是有許多人正在這兒進進出出似的。
哈利好像是聽到了什麼,“誰在那兒?”說着快步跳下一排排石凳,赫敏急忙去阻攔,但是他已經動作迅速地來到了深坑的底部,正慢慢地朝高台走去。随後的盧娜、金妮和納威也露出了一種被蠱惑的癡迷表情,緩緩跟了上去。
然而這時我已經顧不上他們明顯異常的行為了。在一邁入這個房間時,腦子裡的聲音立馬像是被迅速撥高了音量鍵一樣,變得更清晰更明顯。而且,一看到那飄動的帷幔,我就再也沒法挪開眼睛。這道拱門,就像是家裡的大門一樣令我感到親切,甚至連周身寒冷的空氣都變得溫暖了起來。
我有點着迷地越過盧娜與哈利,從高台側面石階慢慢走到帷幔跟前,那些竊竊私語正是從這裡傳來的,現在我終于可以聽清楚是它們究竟在講什麼了。
“……你屬于這裡,寶貝……”時隔多年再聽到卡麗絲的聲音,讓我不由自主地鼻子一酸。
“……這裡才是你的家……你早該來了……”一個優雅的法音說道,我聽出來是凱特琳。
“卡萊爾,你怎麼現在才來……快點……你遲到了……”現在又變成了一個輕快俏皮的女生,是弗莉達。
高台下,赫敏已經叫醒了哈利,一把抓住金妮的胳膊,羅恩則抓住了納威,不由分說地押着他們回到最底層的石凳,一路往上爬到了門口走了出去。
然而我完全顧不得其他,也徹底忘了今晚為什麼來這兒了,什麼小天狼星、什麼預言球,通通都不在乎,我隻想進到帷幔後面見見這些許久不見的家人和朋友。
“寶貝,你不該待在那邊……”凱特琳接着卡麗絲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你被困住了……困在了……”
“我被困住了?”我努力保持着一團漿糊的腦袋裡的最後一絲神志。
“一個黑魔法把你的靈魂困在了……”弗莉達小聲說。
“……這具毫無生息的軀殼裡……”卡麗絲輕輕吐着氣。
“毫無生息的軀殼……”我徹底迷糊了,微微甩甩腦袋,皺着眉問,“可我還活着呀……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你的靈魂屬于這裡……屬于彼岸……”凱特琳飄渺的聲音響起,但沒有繼續解釋我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