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教授……你知道……”背後哈利略顯尴尬地跺了兩下腳，似乎想說什麼，卻突然失去了聲音。

我提起兩杯水，邊轉身邊問，“想知道什麼？”

“你現在不住在這兒了嗎？”哈利的聲音似乎瞬間變得清冷下來。

“西裡斯沒跟你們講嗎，我在節前找好了住處就搬過去了，”我把一杯熱水遞給哈利說道。

“月湖森林公園區羅瑟路附近，”我後腰靠着廚房台面，小小抿了口熱水，“有空歡迎去玩。”

哈利直視着我的目光閃了閃，輕輕問，“為什麼搬出去，我以為……你很喜歡這些人。”

“我很喜歡這裡的氛圍，”避開哈利過于銳利的目光，“不過出于其他私人的原因，我不方便再住下去……而且過節還是能一起聚的不是嗎？”我沖綠眼男孩笑了笑，掩飾着重重心事帶來的凝重。

她的頭發因為剛睡起顯得有點蓬亂，脖子縮在粉色的毛茸茸睡衣領口裡，踩着雙兔耳拖鞋，此時雙手緊緊捂着馬克杯，一小口一小口啜着熱水。他仔細打量着呆頭呆腦喝水的卡萊爾，原本計劃被她攪亂的怒氣也頓時削弱了不少。

外面傳來一陣铛铛铛的跨年鐘聲，新年的到來似乎沖散了不少積壓在心頭的郁氣，我臉上的笑容也自然了不少，“新年快樂，哈利。”

“新年快樂……聽說亞瑟·韋斯萊受傷那晚，是你幫忙報的信？”哈利迅速帶過新年問候，直奔主題地問。

“舉手之勞，應該不用所有人都再來問一遍吧……”為了掩飾語氣裡的生硬，又輕輕補充道，“我以為小天狼星已經跟所有人都說過了。”

“是的……隻是，我以為，你之前說不參加鳳凰社的行動……”他聲音裡帶着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忐忑，“現在改變主意了嗎？”

“不過是幫鄧布利多教授一個小忙，算不上參加行動，”我喝了口水，矢口否認道。

“小忙？”他想到功敗垂成的計劃，立時怒上心頭，無聲地勾起一個冷笑，忍不住譏諷道，“鄧布利多該感謝你幫了一個大忙……若不是如此及時的報信，沒準那晚……伏地魔已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說到這，他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都變得陰森森的，直冒冷氣。

我聽着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哈利雖然說着感謝，但是口氣裡卻帶着濃濃的責備，讓我心裡一陣不舒服。

“不用謝，機緣巧合罷了，”我生硬地回道，“要謝就謝伏地魔不中用的手下……”說着沒好氣地順帶一嘲，“在魔法部取件東西還費勁吧啦地折騰了幾個月，我看最厲害的黑巫師也不過如此。”

哈利被這冷嘲熱諷一怼，頓時更加惱火，冷冷地說，“我看你為鄧布利多做事這麼盡心盡力，不加入鳳凰社真是可惜了。”

我皺着眉瞥向哈利，總覺得今晚的他說話夾槍帶棍的，聽起來就像是專門來找她興師問罪一樣。煩心事已經夠多了，我沒有這麼多精力再勻出來跟一個叛逆期少年吵架，“波特，已經很晚了，去睡吧。”我生硬地說完，恹恹轉過身，不打算再理他。

沉默半晌，似乎發覺了剛才過激的語氣十分不妥，哈利深吸了口氣，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能有人讓他這麼壓着怒火好好說話了，“卡萊爾，你既然沒有打算加入鳳凰社，就不該跟他們有接觸……甚至介入他們的行動。”

“這根本算不上介入行動……我隻是……幫忙報個信罷了。”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關心這些人的安危！就因為在這住了兩個月！卡萊爾，你不是沒介入，你是介入太深了！”他忍不住厲聲說道。他不想因為她的一時心軟，越陷越深，最後造成他們兩個人的立場有别。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拿魔杖指着曾經發誓要永遠保護的人是什麼感覺。

“我隻是沒辦法做到，在力所能及之時，對他們的生死袖手旁觀！”我看着冷冰冰的綠眸，感覺此時的哈利好陌生，渾身上下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酷。

“我以為你能明白的，哈利……”我有點失望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在意我接觸鳳凰社的行動，甚至對這些叔伯的生死表現得漠不關心。

“卡萊爾，你想過，……”他避開卡萊爾帶着失望的目光。心裡默默說，你有想過這些都是他的敵人，與他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嗎，你救他們，便是站在他的對面。隻是他現在用着波特的軀體，沒有立場去解釋。

“卡萊爾，我隻是……你如果不想深陷其中，最好不要再接觸這些人……他們的生死也與你無關。”他盡量保持理智地說，希望卡萊爾能知輕重。

“我……”我也不想關心他們的生死，隻不過臨到頭，還是輸給了那一點……良知。我現在好希望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這樣子便也沒有了心靈拷問的折磨，便能完全漠視這些人的生死，便能無所顧忌地跟他站在一起。

“想想你的愛人……你回霍格沃茨本來也不是為了救這些人。”這些幾個月前你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愛人兩個詞，就像是觸動某種情緒洩口的開關。

有些情緒已經悶在心裡一整個假期了，此時夜深人靜，氣氛正好，我盯着廚房泛黃的牆紙，忍不住傾訴道，“我在認真考慮你之前的提議，哈利，回霍格沃茨也許真的不是個好主意。”

背後靜了好一會，當我都要以為哈利可能已經悄無聲息回房間了的時候，他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你要離開？我還以為你對愛人有多麼情真意切……”他譏諷着嗤笑一聲。

又是一句滿是責備的嘲諷，聽起來就好像我是始亂終棄的渣女一樣。我轉過身，迎上哈利冷冰冰的嘲弄的目光，補充道，“一個我回到英國這麼久連點隻言片語都沒有的愛人，一個聖誕節連句問好都沒有的愛人，一個讓我跨年都孤孤單單一個人的愛人……”這些都隻是說辭，我内心真正不安着的，是他的變心，他的不愛，他的遺忘。

我以為的，我們之間擁有的堅定不移的愛，驅使我義無返顧地蹚進這趟渾水。但若是根本沒有什麼雙向奔赴呢，若是從來都隻是我傻傻的一廂情願呢。我隻要想到為之努力的前提都可能是不存在的，就覺得這些日子裡的一切犧牲、掙紮、矛盾、痛苦都顯得那麼可笑。

而事實也仿佛在佐證着這一可能，我都回霍格沃茨半年了，不相信他一點兒消息也沒得到，但是至今杳無音訊。這隻有可能是他不想見我，也不願理我。

哈利聽着，冰冷譏諷的表情僵了下，原本直勾勾的眼神也難得有點心虛地閃爍着，片刻後幹巴巴地小聲說，“也可能是太忙了，沒想起日子。”

我看着突然無措的男孩，低落地說，“不管他為什麼不來見我，事忙也好，變心也罷，反正什麼都比我重要就是了。晚安。”我把清理一新的杯子放回櫥櫃，繞過他徑直上樓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新年第二天，我喪喪地回到月湖森林的宅子，本以為會一直平靜無事，喪到假期結束。然而隔日清晨，床頭櫃上就多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黑絲絨内盒裡是一副綠寶石耳釘，鑲着一圈首尾相咬的蛇形銀邊，随附一張折起來的紙條，洋洋灑灑地寫着“聖誕快樂”，署名是V

我看着這熟悉的字體，愣了一下，随後這份遲來的聖誕禮物讓我瞬間心花怒放，一掃整個假期的失落難過。我戴上耳釘對着梳妝鏡美滋滋地照了好一會兒。然而，一陣興頭過去之後，又開始默默唾棄自己，竟然這麼容易滿足，就一個聖誕禮物，連某個人的人影都沒見着，就直接抵消了他半年的忽視？這麼想着，開心的情緒也降下來了一點。

理智的回歸，也讓我終于覺察到了某個不對勁的地方，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的？

宅子周圍施有隐匿和保護魔法，除非受到主人邀請，不然肯定沒法這麼悄無聲息地來去。而且聖誕禮物補得這麼及時，就在我發完深夜emo之後……也太蹊跷了。

鑒于目前隻邀請過一個人……我慢慢斂去笑容，迅速比對哈利之前巨大的性格差異變化，心裡頓時有了猜測。

阿西吧，這個人是不是大變态啊，居然還頂着個馬甲來套對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