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要上訓練課嗎,親愛的姑姑?”我拿着一杯果汁,看着人來人往的舞會,沖一旁的凱特琳問道。
“卡萊爾,我們總不能在邁恩哈德的眼皮子底下大剌剌地進行呀,”凱特琳輕笑着說,“這種人多的地方正适合我們掩人耳目的訓練。邁恩哈德隻會以為我是帶你來熟悉圈子的。”
原來如此,大隐隐于市,這确實是一個好辦法。
“而且我們的訓練正好需要許多人陪練。看到那個男人了麼,我會控制他拿酒給我,你來嘗試讓他擺脫控制。”
……
這半年裡,凱特琳每次都會找些理由帶我去各種場所訓練,某個世家的宴會啦,訂禮服啦,參加派對啦,看起來就像是姑姑熱情地帶着侄女在逛世家圈子,為聯姻做好準備。這似乎也蒙蔽住了邁恩哈德,因為他在最近幾次一起吃晚飯時,明顯心情要好很多,甚至還有閑情扮演起一個慈父了,時不時關心下我的起居生活,簡直讓人惡心得吃不下飯。
今天下午的訓練場所是某個純血n代的生日派對。經過半年的訓練,我已經能偶爾赢一兩次凱特琳了,但是仍然是輸多赢少,能力的發揮還不夠穩定。
“你必須集中注意力,親愛的,還有選擇的感情,必須足夠強大,且能持續輸出,“凱特琳靠着吧台輕輕說。
事實上,剛開始我也不知道該選什麼情緒,積極的感情也就那麼幾種,就随大衆地嘗試了快樂。這半年來,我搜腸刮肚尋找快樂的回憶,然後竭盡全力地去強化能力,但是它仿佛天生就抵觸正面感情,往往使得事倍功半。
“它的特性即是如此,你選的感情也還不夠強烈,再仔細想一想,一心一意地去回憶試試,”凱特琳聽完我的疑問回答說。
”不過相比起來,你的禮儀成效倒是不錯,”凱特琳看着舉止自然得體了許多的卡萊爾,“多年不見,艾德裡安夫人還是一樣讨厭麼。”
“我的手現在居然還有知覺,就是個奇迹。”我扯扯嘴角,一想起禮儀課,就感到極度不爽。往往一個動作,一練就是一天,但凡有一處松懈出錯,她就會用魔杖在我的掌心劃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但幾秒後,在血液流出前又會恢複。
根據這讨厭的老巫婆說的,“你身體的一毫一厘都是家族财産,不能随意浪費。”我捏着嗓子惟妙惟肖地學艾德裡安夫人刻薄的口氣,把凱特琳逗得咯咯直笑。
突然,耳邊凱特琳的笑聲戛然而止,我放下捏嗓子的手,疑惑地瞥了一眼,發現她好像看到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僵硬起來,臉也不自然地朝向一側。
我順着她剛才望的方向,看到人群裡有對夫妻徑直朝我們這邊走來,事實上,看起來有點像是妻子在遛狗一樣,硬拽着丈夫過來。
妻子洋溢着一臉笑意,親昵地挽着臉色明顯不自然的丈夫,沖我們打招呼,“凱特琳,好久不見,自從你去布斯巴頓教書,我們就好久沒碰上過啦。親愛的,不跟老朋友問個好嗎。”妻子嬌俏地輕輕搖了搖丈夫的手臂。
如果可以,我很想告訴她,一把年紀還做這麼嬌俏少女的表情真的很違和。我擡杯抿了一口酒,掩飾了下自己不自然的神情。
“凱特琳,好久不見……最近還好嗎。”丈夫幹澀地問,看着凱特琳的目光略顯複雜。
凱特琳冷淡地點點頭,沖我簡單介紹道,“這是德裡克先生和德裡克夫人。”
我的目光在這三個人之間轉了轉,總感覺嗅到了8點檔泡沫劇的狗血味兒了。
“這位是?”德裡克夫人發現丈夫看着凱特琳久久不語,臉上的笑頓時挂不住了,趕緊轉移話題。
“我的侄女,卡萊爾.亞克斯利。”凱特琳冷淡地回答,始終沒有多看一眼從剛才起就一直盯着她的德裡克先生。
德裡克夫人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旁失魂落魄的丈夫,頓時妒火中燒。又來了,結婚這麼多年,他還是忘不掉凱特琳,這幾乎是在赤裸裸地提醒她,當初自己的上位是多麼的艱難,多麼的不光彩。
即使她是最後的勝利者,也仿若是最大的輸家。而凱特琳·亞克斯利,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得到自己得不到的,即使嫁人多年,也能讓德裡克一直念念不忘。所以這次派對一瞥見凱特琳,她就禁不住想拉着丈夫來宣誓一下主權,隻有膈應到凱特琳,讓她不痛快,才能讓自己痛快。
然而現在心上人明顯魂不守舍的樣子,卻更加讓德裡克夫人嫉怒。
“聽說亞克斯利家族的女子一出生就定好了未婚夫,希望卡萊爾小姐沒有其他的心上人,不然世界上可又要多一位心碎的男子了。”德裡克夫人沖我笑着假裝打趣說。
我聽着這明嘲暗諷的問話,立馬明白自己怕是在這個三角戀的戰場躺槍了。看着對面這個滿是嫉恨還要拼命裝熱情裝得意的扭曲表情,我沖她腼腆地笑了笑,心裡默默吐出兩個字,碧池。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假裝去撩劉海,擡手遮了遮眼睛裡一閃而逝的銀光。
“天呐!”女子手裡的酒杯像是突然沒拿穩,沖她自己的胸口上一潑。
我努力壓住嘴角的幸災樂禍,一副吃驚的樣子,雙手捂着嘴說,“天啊,德裡克夫人,您真是太不小心啦,趕緊去清理一下吧。”
“怎麼會,剛剛我明明……”德裡克夫人張着嘴,還沒能反應過來。
旁邊的德裡克先生聽到騷動終于回過神,趕忙扶着驚慌的妻子去找侍從更衣。
“卡萊爾,你用不着為我出頭,我早就習慣了。她一向如此,明明已經結婚這麼多年了,就是一直記着我曾經跟布雷特有過一段。”凱特琳輕輕說。
“你還好嗎,”我看着臉色蒼白的凱特琳說,“我可不全是為你,凱特琳,要怪就怪這瘋女人亂開什麼地圖炮,”說着握住她冰涼的手,“别傷心啦……不如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凱特琳剛還黯然神傷的表情瞬間被一驚,瞪着眼說,“住嘴,你想讓這兒幾百個人都患上風寒嗎。”
哪兒就有這麼冷了,明明很好笑的好嗎,我撇撇嘴不服氣地想。
……
派對結束回到古堡,我在途經花園時,繞道采了一束新鮮的紅玫瑰,然後徑直上樓去看望母親。
母女大概是真的連心的吧,原本身體就對她有着天然的親近和渴慕感,再加上曾經的救命之恩,經過半年的時時陪伴,我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将她當成自己的媽媽來看待了。
她的意識破碎得很徹底,不過經過半年的安撫,她見到我時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激烈的反應了,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在旁邊講,她坐在床上自顧自喃喃。
今天母親看上去仿佛精神好了一些,此時正坐在外間的沙發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看她沒有排斥,我慢慢坐到她旁邊,輕輕說,“媽媽,晚上好,”伸手幫她理了理淩亂的長發,将鬓角的碎發别到耳後,“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卡麗絲僵硬地轉過來,呆呆看了我一會,突然目光一動,拉住我的雙手緊張地說,“我……我有一個女兒,但是我把她弄丢了……我把她丢哪了……為什麼記不起來……為什麼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