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一定是水逆到家了,總是在昏迷-蘇醒-昏迷-蘇醒的倒黴圈子裡打轉。我睜開眼喪喪地盯着天花闆反省了一會。
“卡萊爾,我的小可憐,你終于醒了!”阿麗莎左手端着一個木盆卡在腰間,打開房門看到我睜着眼,激動地大跨步走過來,盆裡的水因為颠簸撒了好一些,盆邊還搭着一塊米色毛巾,一端因為觸到盆裡的水已經濕透。應該是在我昏迷期間,阿麗莎來幫我擦洗身體。
我想掙紮起來,但是頭被撞到的一邊還是很疼,還有點暈。我輕輕捂了捂被撞傷的部位,發現那裡腫起了一個大包,所幸沒有出血。
阿麗莎趕忙将我按下,“快躺好,從那麼高的地方滾下來,沒有把你的細脖子摔折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感謝上帝,這幾天好好養傷,醫生說隻要你醒來,就沒什麼大問題啦。”
我側過頭,發現對面的櫃子已經被整理幹淨,床鋪已經蓋上了一層防塵布,看起來原本睡那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
阿麗莎發現我在看對面艾米的床位,想到什麼,有點同情地看着我,想說什麼又怕我聽了傷心的樣子,糾結了會還是支支吾吾地解釋說,“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天啦,大家都以為你也許沒法醒過來了,小可憐,”說到這阿麗莎又忍不住抽出自己灰色的棉手帕擦擦有點濕潤的眼睛說,“克裡頓夫婦,就是那兩位尊貴的領養人,他們得知這個消息,隻能退而求其次,選了艾米過去,畢竟可愛的小艾米很是活潑開朗,他們也算是滿意。’’
我心想,求别再提活潑開朗了,我現在已經快對活潑開朗的女孩産生嚴重心理陰影了。艾米被選過去也好,這樣子我們倆大概也見不上面了,好歹避免了一場日久的尴尬。至于是福是禍,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想到那個油膩的克裡頓先生和傲慢冷漠的克裡頓夫人,唔,以後大概有艾米受的。
突然,我想到艾米能開開心心頂了了我的名額被領養走,大概率隐瞞了推我下樓的事。想到這,我看向正在将手帕整整齊齊折好放進圍裙兜裡的阿麗莎,問道“阿麗莎阿姨,艾米,唔,她有解釋我怎麼摔下樓的嗎?”
“她說她當時正要下樓,看到了你跟湯姆在争執,然後你們倆推搡着不小心滾了下去,”阿麗莎歎息道,“卡萊爾,你不知道可憐的小艾米說到她沒能拉住你時,一臉自責懊惱,甚至都哭出來了,大家安慰了她好一會才止住呢。”
我面無表情地想,艾米這是笃定我以後都醒不過來了還是咋的,空口白牙,颠倒是非的能力,我是自歎弗如,之前是我小看她了。
我突然想到又背了黑鍋的某人,抓着阿麗莎的衣袖,掙紮着坐起來問,“湯姆沒事吧,我,我記得我倆一起滾下來的……他沒受傷吧!”我有點擔心,那家夥人緣那麼差,受傷了都不一定有人肯幫忙包紮。
“哦小可憐,你還有心情關心這個災星?他害你摔下樓,自己倒是好得很……總之從小就沒見過他能出什麼事。”阿麗莎聽到湯姆兩個字,就直皺眉頭,滿臉不情不願地說道。
“阿麗莎阿姨,我,我不是……哎呀,我們摔下去不是湯姆的事,是不小心的,湯姆是為了護着我,才一起滾下去的”,現在就算說出艾米是罪魁禍首也對她産生不了多少影響了,畢竟她現在已經是“尊貴的克裡頓小姐”了,就克裡頓夫婦這個火坑,以後的锉磨夠懲罰她的了,現在當務之急是确定湯姆沒有被罰。
“是麼,”阿麗莎猶疑地看着我,我感覺她在懷疑湯姆是不是施了什麼巫術控制了我,看到我一臉堅定,眼神清明的樣子,似乎不是撞到腦子在說胡話,這才道,“他這幾天都在被關禁閉。你不知道當大家聽到小艾米的尖叫聲發現你倆的時候,他的眼神有多可怕。哦,上帝,簡直不像是一個孩子該有的。”
我聽到隻是關禁閉,而不是已經被送進什麼瘋人院裡了,終于松了一口氣,萬幸,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我聽着阿麗莎的話,在心裡默默吐槽,阿麗莎還不知道這兒的孩子們都藏龍卧虎呢,“活潑開朗”的小艾米瘋起來也是不遑多讓。
我懇求阿麗莎去跟科爾夫人解釋清楚事情的原委,趕緊把湯姆放出來,阿麗莎一臉不情不願的,不過因為我一遍遍的可憐惜惜的請求,終于還是答應了下來。她歎息着摸了摸我的腦袋,幫我擦洗了一下臉頰,端着盆出去了。
也許是這具孩子的身體終究是太脆弱了,剛才靠一口氣支撐着說了那麼多話,現在因為透支過度,疲憊感氣勢洶洶地席卷而來,我抵擋不住又昏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隔着頭發輕輕地摸摸傷口,那兒還腫着一個大包,看來要消退還要好長一陣子,不過孩子的身體年輕,恢複得也快,腦袋現在已經不疼也不暈了。
我聽見一陣書頁翻動的聲音還有筆尖在書頁上摩擦的刷刷聲,我好奇地側過身蠕動着調整視角,正好看到湯姆正兩腿交疊着靠在對面的床頭上看書,早晨的陽光很好,穿過窗格子打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男孩子俊俏的輪廓,因為年紀還小,臉頰處還帶着點嬰兒肥,使得整個淩厲的五官也溫柔了不少。漆黑如墨玉般的頭發已經有點長了,劉海遮擋了他的額頭,将陰影打在深深的眼窩處。湯姆聽見隔壁床的嘻嘻索索聲,立即将書本合上,下了床朝我走來。
我不知道為何莫名有點緊張,悄悄将被子拉過胸口,隻留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在外面。
湯姆走過來在我床前停下,看了看隻剩腦袋留在外邊的女孩,,勾着嘴角靜靜欣賞了一會,仿佛是女孩子的囧樣讓他覺着十分有趣,那個表情怎麼看都像是在旁觀馬戲團的猴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