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張楚岚似是終于受不了這樣的沉默了，轉身堆着笑向我走來：“小夬！”

“張先生，請叫我仙女士。”我才不會像他一樣嬉皮笑臉的。

“小夬，我錯了！”張楚岚在我面前立定，垂眸直視着我的眼睛，執起我的手：“我就是豬油蒙了心，我實在太害怕失去你了，才會跟你說分手的。”

“早知道你也是……我哪會搞這出。”張楚岚将我的手貼在他的臉上，可憐巴巴地求饒：“你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咱們撤銷分手。”

這給我氣笑了，張楚岚可真不要臉，他說分手就分手，還想撤銷就撤銷，想的可真美！

“首先，我不是異人。其次，撤銷你個大頭鬼！”我直接沖他翻了個白眼，使勁抽回我的手：“我勸你還是魔法披風。”

張楚岚并不阻撓我抽回我的手，反而上前一步将我環住，他将頭放在我的頸窩處，炙熱的呼吸灑在我的耳後：“我隻是真的……太害怕了……你活着，真好。”

“說的好像我在你面前死過一樣。”我仍是下意識翻了個白眼。

突然，我感覺到脖頸間一片濕熱，接着是張楚岚有幾分哽咽的聲音：“倘若我……真的……”

我有些慌了神：“你怎麼哭了啊？”

和張楚岚在一起後，我便慢慢放下了自己的堅強，很多事都可以放心依賴他，口頭禅也變成了“我有畏難情緒了”、“任何困難都可以打倒我”之類的，雖然有撒嬌的成分在，但确實沒少在張楚岚面前哭。張楚岚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無微不至地愛護我，竭盡所能想盡快成長，為我遮風擋雨，因而甚少在我面前哭。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為這種沒有發生的莫須有之事傷痛至此？

難道是因為，他愛我？

我突然覺得很荒誕了，我好像第一次認知到，他可能愛着我這件事。

我們的羁絆形成，隻是因為我酒後的順手聯絡。他以前暗戀我，更是與我無關，我并不覺得，在我未與他相識相知時，他對我的感情能有幾分深沉。大多一見鐘情不過見色起意，我知道我在這個世界很美，他暗戀我是很正常的事。

在一起一年多，我享受他的付出，憐惜他心中的脆弱，也願意與張楚岚這樣一個能觸動我時間的特殊存在，共度他的餘生。可我确實，未曾正視過，他可能真的愛我。

我的腦袋突然開始疼了，恍惚間有無數段話語重疊播放。

“雖然愛要面目全非才好看，但我們之間是真的太過扭曲了。”

“我們倆真是天生一對，一個想了東又要西，一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一段關系裡最重要的‘看見’,結果是你看不見我，我看不見你……難怪我們倆被湊在一起渡情劫，都是報應。”

“我實在不知道對你是愛，還是執念？也不知道與你之間的追逐，是縱身焰火，還是捕獵食物？更是不知道你對我有幾分真情……”

“或許，我應該尋覓一個新的方向，去掬命水中月，填充我的道。”

冰冷的女聲如同咒語般環繞在我的腦海，鬧得我頭疼欲裂。那是誰的聲音？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腦海？

“感覺哪裡不對勁，但我反駁不了……草？”這個我聽出來了，是駱無記那個狗東西的聲音！

我蓦地想起，我在與老天師結緣的那一次的輪回中，最後的彌留之際，好似看見了駱無記來此，将我擁在懷中，為我撫平傷痛。我一直以為那是我生死間的幻景，畢竟這種幻景以前死去的時候也不少見。難道，那一次是駱無記真的來到了這個世界？

我眼角肌肉抽動，額頭血管凸顯，氣得差點七竅生煙。

駱無記那個狗比若是來了這裡，為什麼不帶我回家？！他又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腦海裡會有這些莫名其妙的對話？！駱無記這是把他和他哪個姘頭的記憶塞進我腦袋裡了？

我頭疼欲裂，忍不住癱倒在張楚岚懷裡。我感覺有太多的事情，被塵封在那些我自己選擇遺忘的記憶裡了。有一些東西，正蠢蠢欲動，想要掙破遺忘的桎梏，好似種子想要突破堅硬的土地的壓制，在天光下萌出芽來。

張楚岚見我突然身子一軟，額頭冒汗，脖間青筋暴起，吓得眼淚都顧不上擦：“小夬！你怎麼了？！”

疼痛之下，我感覺我的身體好像不太受我控制了，脫口而出的便是：“老公你怎麼這樣叫我？我叫阿臨啊。”

這話一出，我跟張楚岚都愣了。

“老公在叫誰？！”張楚岚露出茫然的表情，難以置信地注視着我：“你以前從來不叫我老公的！”

我連頭疼顧不上了，直接怼回去：“我怎麼知道，我還想知道阿臨是誰呢！”

“楚岚，我不會是精神分裂了吧……”我有些惆怅：“感覺腦子真的要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