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沒空……應當算是有空的……”道長接過信箋,端詳了封皮幾眼,将其放入自己胸前的衣襟内,接着似是略帶熟稔地問了一句:“姑娘不是要去陪老天師看比賽嗎?”
“啊?”我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其實我是忽然有事在身,急着下山,來不及親自向老天師和田前輩請辭了,隻能請道長你替我遞交辭呈。”
道長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對了,為了感謝道長你的好心,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我誠懇地看向他:“比如道長路過這裡是要找朋友嗎?這邊現在可是女生宿舍,道長不太方便的話,我可以替你幫忙叫一聲的。”
道長一聽,也提起了精神:“說起來還真有!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瞅瞅,這次羅天大醮的選手或者觀衆,有沒有這個人?”
道長掏出手機,扒拉了幾下,将手機屏幕反過來朝向我。當我看清到他手機屏幕的那一瞬,我心中蓦地一驚,眼中暗自溢出冷意,笑容也凝固了,如同冬月裡的堅冰。
我收斂了笑容,回答道:“這個人啊……好像沒見過。”
他手機屏幕裡的畫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素描畫,将畫中人的神态描摹地極為接近真實形态。
那畫中人赫然便是我,不是此時覆上假面的我,而是屬于仙與夬的臉。
道長有些失望地收回手機,嘀嘀咕咕着:“不應該啊……這大姐現在應該是在龍虎山啊。”
他叫我什麼?大姐?雖然有點想應激,但轉念一想,我确實算起來比他大了不少,沒事的,不生氣。
我故作好奇地問道:“道長是認識這畫中的人嗎?是找她有什麼事嗎?”
作為仙與夬的我,在大家的眼中,應該是和異人界沒有任何關系的,就算有張楚岚這根線連接,也早因我們分手而斬斷了。這位道長是誰?他一個異人,為什麼會尋找一個“普通人”仙與夬?而又為什麼會笃定我就在羅天大醮?
我暗自思忖,難道是我加入全性走漏了風聲?可我見過的全性的人,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五個手指頭。到底誰那麼大嘴巴,組織新招個人是要宣揚到人盡皆知嗎?!
可若僅僅隻是如此,我也不必這般反應。進了全性,異人界案底留了就留了,我又不在異人界讨生活,沒多大所謂的。我真正驚訝的是,畫中的我頭簪花環,腰系環珮,手戴銀鎖金鈴,廣袖青裙,裙邊還有一隻白兔,一隻小貓玩樂。
我滴媽,他們異人真恐怖,這可是我元神的形象啊!!扒出我的元神具體形象,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水準可以做到的!
自盤古開天地,一氣化三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不同的信息視角下,有不同的光景。簡單說就是,某個視角下,天有三十三重,每一重天都有不同的世界,數量紛繁若星辰。每個世界又可能會有不同,比如有些世界物質與意識規則比較和諧,就大概率會産生靈能,比如時不時出現超能力者,但總的來說很難産生一拳打爆世界的存在。有的世界意識規則很放飛,那不得了,在他們的世界,大能者移山填海便是家常便飯。
而有的世界物質規則壓得死,就像我原來的世界,絕天地通,那便是“法不顯世”的情況。在别的世界,人們可以通過既有的修行之路,正常走出來。在我原來的那種世界裡,絕天地通便意味着,前路已斷,既有之道不可能助人超脫。加上靈能被極大壓制,人人都好似被綁上負重,具體表現在,求神拜佛或許有用,打卦占蔔可以用來測測哪家理發店好,可術法一道,卻連個火花都别想搓出來。
每一個想要看到更多風景的人,勢必要創行自己的道。前方無路,便自己修一條路上去。
當我們的視角可以脫離當前世界時,便可能會認知到真正的總系統視角。那個視角連通萬界,世界紛繁若繁星,每一個人亦有一顆屬于自己的星辰,因而我們習慣稱之為“星界”。
當窺見一個人的星辰時,星辰的具象會展露一個人的特征。比如明光哥的星辰上,可以看見他的元神是一個拿着書,身後一堆亂七八糟的象征物的青年,那亂七八糟的都是他閑的時候開拓的各種的道。
駱無記那個神棍的元神,則是一個提着刀的樂子人帝王。
舒魚姐是一棵巨大的樹,她似乎世界樹的法外分身,我的花環也是她曾送我的生日禮物。我當時好像沉迷一部大熱的仙偶劇,其中女主角變身神女,熹妃回宮後,頭上戴的花環便是金燦燦的,老迷人了,所以我強烈要求舒魚姐幫我把花環也變成金色的了!舒魚姐是一個很神奇的人,她送的東西,我老感覺以後會有大用處的。
岑章哥與佛有緣,形象便是一個無垠荒漠中的大秃瓢,我們常叫他秃驢。
我嘛,我是一個堆了很多設定的女人。我是一個縫合怪,是死去的前人遺蛻結合後的新存在,因而外人對我前因的探查,隻會探查到我的前世上。但其實我早就不是她們了,各種意義上的,探查到她們也沒什麼用。她們的遺留,不僅為我帶來機緣,同時也為我帶來許多煩惱。
明光哥曾銳評我:“天道讓你觸及這些前緣,就是讓你感受過往的面具,從中找到真我突破不惑,你卻一個套的比一個快。”
在這些過去的影響下,一般人探查我的元神,他們視角下最多能看出我與蛇、蝴蝶等元素有關,不至星界見我星辰,是難以窺得我真容的。
那麼,這位道長,你是怎麼知曉,我的真實模樣的呢?
“小道與這畫中人從未見過,隻是有重要的事,需得拜訪她一番。”道長撓撓頭,回道。
真有趣,興許我決定要走,是個錯誤的決定呢。
我攤手,向着道長說道:“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與老天師商榷,真是抱歉,麻煩你停留這麼久,謝謝你了……敢問道長尊姓大名?”
道長将信箋取出,還至我的手中:“嗨,不妨事,我也沒幫到姑娘什麼。在下武當山王也,請問姑娘名諱……煩請姑娘若見到了畫中人,能知會我一聲。”
“我姓李,名字嘛,不重要……”我故作高深,向王也笑道:“道長看起來是個很有趣的人,你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