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大醮還有幾天才開始,我尋思這波算是出遠門了,還是回家先收拾收拾東西。
将旅行常備用品收拾好後,我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環視着這個四處都充滿了張楚岚氣息的房子。
廚房門旁邊的牆上挂着的小黃鴨圍裙,自買回來後就被打上了張楚岚專屬的标簽;書桌上的陶瓷小貓,是我和張楚岚出去逛夜市,花了整整二十塊大洋,買了兩盆塑料圈才套回來的獨苗;張楚岚知道我喜歡在家裡放鮮切花,專門買了個漂亮的花瓶,隔三差五就會在買菜時順便帶幾支花回來插上去……這裡好多好多東西,都承載着我和張楚岚共同的回憶,這個地方,說是我們兩個的家也不為過了。
可現在,這個家隻會讓我觸景傷情了。
我将行李箱放到一旁,看着時間還早,突然想去找個地方小酌幾杯。
駱無記就挺喜歡喝酒,他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都喜歡喝上幾杯。他說過,反正自不惑境後,道則入體,人就很難醉了。據他親身體驗,不管喝再多,也能留有一絲清明。
他常常跑酒吧去喝酒,卻不讓我去。他說我人太單純,不懂酒吧裡的男人心思都有多肮髒。
我回嘴拉倒吧,誰心思能肮髒得過你?
沒有駱無記逼逼叨叨,我就是一隻自由的小鳥。現在想來,張楚岚有時候也挺像駱無記的,他也要求在沒他或者其他朋友陪的情況下,自己不能單獨去酒吧。像他們這種不尊重他人意願的臭男生,就應該被我一拳打到天上去吃太空垃圾!
懷着莫名叛逆的心,我衣服都沒換,頂着一身白裙子,就雄赳赳氣昂昂沖進了附近比較出名的酒吧裡。不是我輪回前夕必打卡的清吧,是那種動次打次邦邦邦的夜店!
一進夜店,我就開始腳趾抓地了,周圍人來人往的,全是打扮得又酷又辣的潮人。我一席白裙,站在人群中,自我感覺好像一朵綠茶白蓮花,似乎下一秒就會蹦出一個邪魅狷狂的霸道總裁,挑着我的下巴,戲谑我:“女人,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你仿佛十分賣力”。
而我會淚眼盈盈,楚楚動人:“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别以為你自己有幾個臭錢,就可以踐踏别人的尊嚴!”從此開啟我逃,他追,我們都插翅難飛的雞飛狗跳狗血劇情。
我吓得打了個冷顫,i人綜合征立刻犯了。我低着頭,快步走進去,摸到某個卡座就縮起來。
夜店裡藍紫色炫目的燈光閃爍,四周都是吵吵嚷嚷的人聲,音樂聲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許多人都擠在前方,随着動感的音樂蹦哒。這樣吵鬧的地方,本來一向是我不太喜歡的場景,此時,我的心卻莫名地融入這裡,變得平靜了下來,身體也不再縮着,而是托着腮,饒有興趣地看着釋放宣洩着情緒的人們。
我給自己的小酒杯一杯杯續上1664,一邊飲用,一邊眼睛轉得滴溜圓,觀察着這裡的男男女女。
酒、色、财、氣,一向被說是人生四戒。為什麼戒?還不是因為這些東西,太容易引人沉淪,而這夜店,充斥着這些被人們說是該戒掉的東西,蕩漾着人們的情緒與欲望。
雜亂,混沌,詭谲,迷離,好多情緒,好多故事,雖然雜質太多,不夠精純,但是我這樣貪婪的人,一向是來者不拒的。我早說過了,垃圾,隻是錯置的資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享受着這裡淩亂動蕩的氛圍,不由得嘴角揚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桌上的空酒瓶也堆了一瓶又一瓶。
忽然,一個痞裡痞氣的聲音傳來:“美女,一個人喝酒啊?不如一起?”
我睜開眼,面前的人是個白發男人,長相成熟,氣質卻與他的語氣差不離,一股子痞味兒,感覺比駱無記還痞。但感知告訴我,這人内裡卻是個……怎麼說呢?不像徐三那麼正經,是為了達成目的,會不惜使用沒底線的下賤招兒的類型?這樣的人,大概會比較認同“不管是黑貓白貓,隻要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的理念吧。
我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大叔,勞煩讓讓,您擋着我看人蹦迪了。”
白發男人被我一聲“大叔“給震了一瞬,嘴角都抽了抽,随即便反應過來,一邊靠近我,一邊戲谑道:“叫什麼大叔,哥哥我還正值壯年呢。”
他的臉越湊越近,最後跟我面面相對,中間隻剩十厘米不到的距離。這樣近的距離,我甚至能在濃重的酒味下,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煙草味。
又是一個老煙鬼,讨厭抽煙的男人。我面無表情地向後傾,屁股動了動,挪了個位置,便脫離了他的遮擋,端起酒杯輕輕啜上一口,繼續欣賞着蹦迪。
白發男人見我不搭理他,并沒有知難而退,反而像被激起了好勝心,直接跨步向前,走進我的卡座裡,恬不知恥地就坐在了我旁邊,繼續跟我搭讪:“妹妹,要不一起下場蹦一蹦?”
我當作旁邊沒人,若無其事地對瓶吹了手裡的1664。
“妹妹挺個性啊~能加個微信嗎?”白發男人眉峰輕挑,笑容張揚。
他真的好吵,駱無記都沒他這麼吵!我再肝了一瓶1664,酒瓶放在桌上時,發出了一聲脆響。
我微微轉頭,略微擡頭,斜睨着這痞氣的男人,搖搖晃晃地伸出手,一點點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