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打鬧下,我們的晚飯上桌比平時延後了至少倆小時。終于到了能吃飯的時候了,我倆都饑腸辘辘的。
桌上熱氣騰騰的火鍋香氣充盈滿室,翻滾的食物勾動着我們的味蕾。我給我們的杯子裡都倒了點青梅酒,張楚岚在一旁置放碗筷。
我坐定後,在等待食物煮熟的過程中,托着腮惆怅着:“唉,可惜沒有豌豆尖呢。”
張楚岚打趣我:“如果有的話,我就很難相信你買鴛鴦鍋是為了照顧我的口味了。”
“哼,你跟豌豆尖争什麼寵。你就該多吃豌豆尖,這樣腦殼才不發癫。”我不服輸地回道。
“我發癫了還不是有我媳婦兒疼我,對吧媳婦兒?我和豌豆尖你究竟選哪個?”張楚岚咧着大白牙調笑我。
“神經。”我笑着罵他,手上動作卻沒停,給他挑了塊肥牛放碗裡。
“哎,我媳婦兒罵人都好聽!寶貝,再罵兩句呗,我聽了心裡舒坦。”張楚岚偏頭沖我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眼瞳中閃爍着細碎的光。
“皮癢了吧,這麼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嘴上不停數落他,筷子卻在挑揀着食物,确認熟透後就夾到張楚岚碗裡去。不一會兒,張楚岚的碗就被我堆成了一座小山。
“媳婦兒你也多吃幾口,别急着給我挑了。”張楚岚沒有急着動筷,催促着我。
“知道啦。”我微微翹起嘴角,笑意浮上眉眼:“你别磨蹭了,再不吃,碗裡的菜都要涼了。”
張楚岚輕笑,低頭大口解決着碗裡的存貨。我也夾了幾筷子青菜,一邊入口,一邊忍不住觀察着張楚岚。
今晚的張楚岚好像有些不一樣,雖然和平時一樣跟我嬉笑鬥嘴,但總覺得他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沒有平時内裡孤獨的感覺了,反而周身散發着浸在蜜罐裡的舒适感。
是因為回家了,動容于這樣的人間煙火,才卸下心防了呀。我不動聲色地讀空氣。
菜都被我們掃蕩得七七八八的時候,我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楚岚,來,咱們碰個杯。”
張楚岚忙不疊咽下口中的食物,舉起杯,與我杯沿輕輕相撞:“新年快樂,小夬。”
“新年快樂,楚岚。”我向他莞爾一笑,看着他:“有什麼新年願望嗎?仙女小夬說不定能為你效勞哦~”
“願望啊……”張楚岚有些恍惚:“總感覺這些日子美好地太不可思議了,不像是我這麼衰的人能享受的……硬要說有什麼願望的話……”
張楚岚望向我,不知道是不是火鍋熱氣給熏着了,眼眶有些泛紅,瞳孔中星光點點,仿佛風一吹,就能落入土地中:“我想和你一直這樣下去。”
“會的。”我擡手為他拭去了眼角一點不聽話的露珠:“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會成為彼此的骨中骨,肉中肉。你不離我,我不棄你,死生同往,矢志不渝。”
死生同往,矢志不渝。
這八個字好像一道魔咒,使得張楚岚一陣失神,目光都渙散了幾分。
我奇怪地拍拍他:“楚岚?楚岚?怎麼了?”
張楚岚這才回過神來,嘴角挂起了勉強的笑容:“沒什麼,隻是突然覺得,心裡好像有種莫名的觸動,一定是媳婦兒你太讓我感動了。”
他抓住我的手,好像迫切地想證明什麼,重複着我的話:“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死生同往,矢志不渝。”
刹那時,窗外突然發出了陣陣巨響。我們齊齊轉過頭望向窗外,原來是新年煙花在夜空升騰了。煙花璀璨絢爛,流光溢彩,在夜幕中如同盛放的花朵,生命卻又較花朵短暫太多。想來也正是因為這一瞬易碎的美麗,才足以在人們的回憶中隽永吧。
此後的張楚岚看起來像有什麼心事似的。我不去追問,隻待我們都酒飽飯足後,和張楚岚一起收拾桌子。
張楚岚雖然心事重重的樣子,卻仍不忘記趕我出去休息。我也正嫌身上的火鍋味全中國都能聞到,索性跑去洗澡了。
洗漱完畢後,張楚岚也将廚房拾掇得差不多了。他仍是照舊先為我吹幹了頭發,才拎起毛巾走向浴室,我便先去床上躺着等他了。
沒一會兒,張楚岚就過來了。他一躺上床,我就拱進他懷裡,他也同時熟練地調整姿勢,讓我躺得更舒服一些。
身旁的張楚岚異常沉默,我想給他點自己的空間,也不再多言。我感受着他身體傳遞來的源源不斷的溫度,安心地閉上眼。
誰知道,半夜張楚岚突然發起了高燒。被熱醒的我本來迷迷糊糊的,一觸及到他燙得吓人的額頭,一個激靈給吓清醒了。我手忙腳亂地讀他的狀态,結果卻顯示隻是夢魇了而已,他自己磨合一下就行。
可發燒成這樣子,也不能啥都不管吧?我先為他擦了擦身子,再把沾了冰水的毛巾折疊後貼在他額頭,想着至少能降降溫,也算聊勝于無吧。
他這個樣子,我也不敢繼續睡了。我守在他身旁,看他睡夢中還緊鎖的眉頭,心疼地用指尖撥弄,想讓其舒展。
此時,他嘴裡喃喃着什麼。我聽不太清,隻得湊上去,盡力分辨内容。可聽清的那一刻,我的身子都僵了一瞬。
他帶着虛弱的氣音,低喃着:“阿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