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合該是我的歸處。我的心底自然地湧出這個想法。
我一步步踏過台階,長長的青裙拂過階面,未沾染一粒塵埃。
當我終于立定,從蓮台上垂眼俯視。我看見了無數的河流交錯,看見了未知的絲線翻飛攪動河流,看見了河流變幻成一張張人臉,陌生的,熟悉的,看到了河水随着固有的道路奔流,看到了河流毫無征兆地新生,看到了河流的盡頭突兀消匿……時間歸于無物,空間隐于虛無,一切循環往複,天地無終極,人命若朝霞。
我終于悟了,我的輪回是為了什麼。而如今,我已然得到了我該得到的東西。
是時候,結束了。
我不知道我将迎接的結束是個怎樣的境況,也許是回到無盡輪回的起點,亦或是擁抱真正的死亡。但不可否認的是,不論哪一種,我都可以真正擺脫這曾給我帶來無數煩惱的囚籠了。
我踏上蓮台的邊緣,任長風獵獵,吹動我的長袖與青裙。閉上眼,想像一隻自由的鳥,像一隻翩跹的蝶,一躍而下,臨頭卻被一縷細微的梅香挽留。
我茫然地停下了動作,伸手抽出了在我發間停駐許久的梅枝。枝上梅花灼灼,瓣上晨露點點,仿若清淚,莫名予我心弦觸動。我倒是忘了,我離開了那片梅林,卻獨獨留下了這梅枝。
我還欠這梅枝一份情。
我躺在蓮台上,将梅枝平放在胸口處,任迷蒙如水墨蕩漾,漸漸模糊夢境。
恍惚間,頭部傳來的疼痛令我有些有些不适,跟宿醉似的。真奇怪,以前重開,可從來沒這樣啊。
我費力地睜開眼,闖入我的視線的,是淺藍的天花闆。
好像感覺哪裡不對勁的樣子,我眨巴着眼。但我所有的住所都是藍色系,一時之間,我竟察覺不出哪裡不對勁。
我想擡起手伸個懶腰,舒緩一下筋骨,卻一不小心觸到了一片滑膩,給我吓得一激靈。
我急忙偏過頭,正想打探是什麼情況,腰卻突然被抱緊攬近身邊人,覆在我腰上的手心的觸感,如羽毛拂過肌膚,讓我有些癢。
“寶貝醒啦?”
我靠!我一向潔身自好,哪來的野鴨子摸進我家門了!
我震驚地看着眼前人,腦子宕機了好幾秒,等到所有記憶載入完畢後,面上更是猶如天塌。
張楚岚看着我的表情,輕吻了我的眉心,疑惑地問道:“寶貝怎麼了?”
“哈…哈…”我如喪考批:“隻是覺得……酒是穿腸毒啊……”
張楚岚焦急地問:“是心髒還痛嗎?”
張楚岚關切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把清純男高吃幹抹盡就不認賬的人渣。錯覺,妥妥的錯覺!
等等,張楚岚?張楚岚怎麼會出現在我重開的第一天?難道他也跟我一起輪回了?我的腦子如同一團漿糊,有些不知所措,這種無措直到我打開了手機鎖屏,看見日期時間才結束。
我……沒有輪回?
我曾無數次幻想過,有朝一日,我擺脫輪回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可我萬沒有想到,這事真降臨後,我的心竟是一片如墜迷霧的茫然和一股子不分虛實真假的可笑感。
我許久的沉默令張楚岚十分不安,抓起我昨夜散落的衣物就往我身上套:“我先送你去醫院。”
我如夢初醒,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直到看得他心裡有些毛毛的,終于憋出了一句:“楚岚,既然我沒有輪回,那我……會對你負責的。”
張楚岚:“?”
張楚岚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是老調重彈,要試我體溫:“酒還沒醒嗎?還沒從昨天的劇本play裡走出來?”
我蓦地睜大了眼睛,胸口大幅起伏,肺都有些氣炸了。
他他他他他以為我昨晚是跟他玩劇本play????
孫賊!懂不少啊?!
我強忍着怒火,溫柔地說:“是呀,要不咱們下次試個村支書和小寡婦的劇情?”
張楚岚摸了摸下巴,提議道:“我覺得嫂子和小叔也不錯,開門嫂子,我是我哥?”
我抓起床上的衣服、枕頭,統統砸向張楚岚:“你給我滾出去啊啊啊啊啊啊!”
張楚岚一邊往屋外躲,一邊叫喚:“哎!媳婦兒媳婦兒!你這幹嘛呢?害羞了嗎這是?”
“因為你昨晚不行行了吧!心思肮髒的臭男人快給我滾出去面壁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