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元嘉第一時間就想要接見解逸。
當然,解逸也在三天前就搬出了容府。
但做戲做全套,他搬出去的時候,與其說是被搬出去的,不是說是被扔出去的。
那時他對顧易還很憤怒,但三天後見伏元嘉對他沒有任何懷疑的模樣時,心下隻感慨顧易計謀深遠。
“父親。”解逸單膝跪下低聲呼喊。
此時他們正在留城城外,間隔老遠都看到城門上那恢宏的“留城”二字。
城外一片空地處,伏元嘉布了障眼法,隐去二人身形。
此時他正不緊不慢地回了一聲,“嗯。”
伏元嘉外表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神色不怒自威,瞳孔渾濁似有腐敗枯葉浸泡其中,他鼻梁上還有着一道從右眼瞳孔正上方橫穿至左側鼻翼下方的疤痕。
那正是當年他大鬧婚禮時,被顧冠淵打出來的傷。
當下的伏元嘉正雙手背在身後,那雙手倒與臉部狀态不同,褶皺衆多,宛若暮年将死之人,指甲縫裡也有着好似凝固血液般的黑紅色污垢。
隻看這麼個人,第一想法就是邪性。
而就是這麼個人,解逸整整面對了十六年。
十六年也依然無法适應。
解逸跪在地上,五髒六腑仿佛置身于火爐中,被炙烤不止,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不過因為他低着頭,也叫人看不明白那究竟是受恐懼産生的态度,還是單純憎恨到難以掩飾。
不過不管是哪個伏元嘉都無所謂。
這男人上來第一句就問:“與顧易交好的任務進度如何了?”
“雖有進展,但還不足以讓他把我當成可以依托性命的兄弟。”解逸低着頭老實交代,瞳孔深處卻在醞釀風暴。
“夢柔呢?”
“已經住進了容府。”
伏元嘉突然呵呵一笑,那沉重而又沙啞的聲音叫人毛骨悚然,“看樣子你的這位妹妹要比你做得好。”
解逸把頭埋得更深了。
伏元嘉之後的話看起來倒不像是打算對他施壓的樣子,“我特意走這一趟,可不隻是為了這些小事……”
他拉長聲音,解逸也就自然明白這是等他開口呢。
先交代了大緻情況,轉眼就說起伏元嘉以與顧家關系好的說法幫顧易出頭,從俞家那獲取利益之事的可行之處。
“容岚已經有一段沒出現了,我認為相比于替顧易出頭,她或許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件事有可能是去接觸顧冠淵的師父,也有可能是她自身修煉更進一步。”
“不過不管是哪個,已故妹妹的兒子遭了大欺負,容岚卻并沒有幫忙出頭這事,也可以成為您向容家施壓的由頭。”
“無論是俞家,還是容家,都将成為您的囊中之物。就連那顧易,也注定被您掌握在掌心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解逸的一頓奉承,捧得伏元嘉哈哈大笑。
“那是當然!”
“我潛伏多年,就為等待這一切的到來!”伏元嘉臉上帶着扭曲的快意。
說罷後他擡起左手手掌,掌心處頓時出現了兩個巴掌大的人影,雙雙懸浮其上。
“你且擡頭看看。”伏元嘉眼神裡帶着不加掩飾的傲氣。
解逸按吩咐擡頭,哪知道一擡頭就被驚到了。
那掌心一對人影分明就是顧冠淵與容绮!
“您與那位邪修……”
“放肆!”伏元嘉頓時暴怒,全面放出了自身境界,一下就将解逸壓制得直不起腰,頭顱也再次低了下去。
“什麼邪修!”
“倘若你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那位大人,就直稱大人,不要讓我從你口中再聽見任何一個不好的詞。”
解逸低着腦袋,冷汗淋漓,“我明白了。”
伏元嘉這才收斂了暴怒的臉色。
随即略微炫耀地說道:“沒錯,這就是顧冠淵與容绮!”
“那兩人敢背着我私下苟合,乃至于生下顧易,那現在的結果自然就是他們該承受的報應!”
“不僅是他們,那顧易也一樣會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障眼法的強度在線,他憤怒的咆哮乃至于折騰出的各種動靜,早就被留城守門的人發現了。
解逸則被迫承受了那些唾沫橫飛。
伏元嘉嘴上也不斷叫嚣着,說要用手中的兩個傀儡靈魂給顧易帶來多麼深刻的痛苦。
解逸全程附和,完美配合。
當然心裡卻覺得,就顧易那種人,到時面對這兩個傀儡靈魂時,隻怕是會當場表演一下什麼叫做“孝出強大”。
等到伏元嘉終于不叭叭了,解逸便說:“父親是先進留城休息,還是連夜處理這件事?”
“不必着急。”
“你既然已經和顧易有了點交情,那将我介紹給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朋友的父親到來,見上一面又有何妨?”
解逸沉默了一秒。
“您是想要得到顧易的敬重愛戴嗎?”解逸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句話。
伏元嘉卻并沒有發火,隻是說:“你當我為何一定要與那位大人合作?”
“自然是因為這兩個傀儡雖然已經被我掌握,但他們還保有一定的自我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