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霄聞言,歎了口氣,松了手:“主公再去曬曬太陽吧,老奴去熬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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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
徐縣令面紅耳赤地回到府中,剛坐下就猛拍椅子。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景霖是個什麼玩意,都貶成裡正了還端着那股高傲的架子,作給誰看呢?!
就連皇上都看不起這個人了,這人竟還如此嚣張跋扈,下作的狗東西!
從哪裡搞來的芙蓉僑,那群斥候趕路時看不到這麼一大罐毒藥嗎?!他好心給景霖找活幹,結果景霖不僅當衆羞辱他,竟還想要了結他的命!
徐明正越想越氣,媽的景霖這個瘋鬼子,皇上怎麼不處死他,任由這麼個禍端随意亂闖,他們這群當官的全都有災了。
手下問道:“大人,那林子裡的虎。我們是不是該去處理了?”
“處理個屁!”徐縣令氣得胸腔振奮。“誰沒事會去山裡晃悠,那虎不下山,就省的浪費力氣去套。”
下人扁了扁嘴。
百姓時常上山采藥的……
徐明正眼睛一轉。
景霖的宅子離山腳是最近的,老虎要下山,鐵定經過景霖那宅子。
要是讓那老虎咬死了景霖,那不是還省去了他一樁心事?
還有景霖會武功的事……
這難道不是欺君罔上?必須要告訴皇帝,讓陛下親自料理這個惡人。
“明日我要動身上朝。”徐明正道,“月底最後一次大朝會,我定要将景霖一言一行禀報陛下。”
下人躲避眼神,不敢對視。
“這幾日的活,全部給景霖幹。”徐明正吩咐道,“他要是敢拒絕,我要了你好命!”
下人心中震驚,怒氣忿忿不敢發作,隻得窩囊地應了是。
徐明正長舒口氣,問道:“鎮裡那許濟郎中呢,叫他趕緊過來給我把把脈。煩心透了。”
下人回答:“許郎中不在。”
“不在?要用他的時候不在,不用的時候倒老在跟前晃悠。”徐明正嗤道,“老不中用的東西,躲我呢。”
下人終于鼓起了點勇氣,開始反駁徐明正的話。
“許郎中懸壺濟世,此番出城是為采取草藥。不是刻意避開大人的。”
徐明正抄起手邊茶杯向人的頭砸去,大罵:“要你在這給那個老不死的說情?你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
茶杯在下人的腦門處碎裂,刹那間碎片劃破下人的皮肉,絲絲血迹順着鼻梁流下來。
“給我找回來。”徐明正道,“管他在哪采藥材,我要他來,他就得來。一個郎中還挺有臉的了。三日找不回來,你就可以去死了。”
下人厭煩了徐明正這語氣,但事事皆有身不由己,他除了應下别無他法。隻能默默祈禱許濟離得不遠,他還能追上。
這座城攤上這麼個縣令,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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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郁郁蔥蔥,花朵嬌豔。
光影斑駁,照射在花朵上邊,投下來的是斑斓的色彩。
斥候回程。
“唉,各位大哥好。”有人迎面走來。
斥候小兵停住腳步,疑惑地打量面前男子。
男子生來俊朗,俏皮脫俗。一身打扮看似富貴,但既有名貴料子,又有普通料子。他們并不确定此人身份是高貴還是低賤。
但他們将目光移到男子腰間的漢白玉佩,心底下吃了一驚。
這該是哪家走散的小公爺吧。
斥候小兵問道:“怎麼了?”
男子拍拍身子,笑道:“我好像走岔路了,這應該不是去西北的路吧。”
斥候們左顧右盼,小兵指着周圍一大片的常綠樹和五彩斑斓的花,面帶驚詫:“公子,你這都繞到西南來了。”
公子呆滞了下,疑道:“難怪我來的這一路都覺得不對勁,前邊人給我指錯路了!”
斥候看公子的懵逼不似有假,自己也懵了:“公子,指錯路也不該走錯那麼遠吧……”
兩條路的分叉口,在京城啊。
瞧公子這意思,是自打從京城就走錯了。期間還一直死犟不肯換路,硬是離西北越來越遠。
公子尴尬地笑笑:“趕了八日行程,竟是趕到反方向來了。”
斥候小兵震驚:“八日?!”
單人騎馬的話,這時日都可以繞中原一大圈了。從南到北綽綽有餘啊。
公子抿着嘴眨了下眼,試圖把錯愕的斥候小兵拉回神:“大哥,你别被我吓到了啊。”
斥候小兵收回下巴,指着方才回來的路,道:“前頭是雲诏麗豇,你往另一個地方走吧,兩者不挨界的。”
“啊。”公子上下掃了眼斥候,笑道,“大哥是要回京城嗎?瞧你打扮不像我們老百姓啊。”
斥候小兵回道:“送人的,有個可憐的官,不被皇上看重,一朝貶成了裡正。”
身邊小兵撮撮說話的人,示意别講那麼多。
公子并沒有露出什麼不對勁的神色,反而唏噓道:“那可太遺憾了。陛下怎可如此。”
“可不是……”斥候小兵道,“路上還派人滅口——啊,裡正病中還遭遇不測,真是太惋惜了。”
“不測?”公子臉色立馬變了,憂心道,“受什麼傷了?”
斥候蹙了下眉,一個公子爺哪來這麼大的八卦心,路不好好趕,來這裡關心景裡正。
“沒多大傷。”斥候開始不耐煩道,“就是一直拖着病體,受驚了吧。”
公子意識到自己問題,雲淡風輕地笑笑,似乎隻是恰巧談到了這個人而已:“太好了,大人命硬,福禍相依,大禍後必有大福啊。”
另外一個小斥候嘴把不住門的,聽到此處立馬嗤道:“哪裡的話,進城門時還被那裡的守衛刁難了呢。裡正剛進城就趕去醫館吃藥了,接着又被拖到衙門去審問。那縣令給裡正大人安排的宅子哪裡是人能住的……唉,隻能說祝裡正大人自求多福,待在這麼個鬼地方,一切都得靠大人自己了。”
公子愣了半響,嘴裡喃喃着什麼。
“公子不是還要趕路?快去吧,再晚些,到了時辰,這城門就要關了。”斥候一句話又喊回了出神的公子。
“啊好。”公子道,“謝謝各位大哥指路啊。”
有位斥候小兵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們穿的明明是官服,走的也是官道。
公子爺走錯路還能走到官道上來?
走錯就罷了,人家的身份可是公子爺,能認不清他們的服飾?
太奇怪了。
“唉,公子!”斥候小兵喊道。
公子回過頭來,喊道:“哎,怎麼了?”
斥候小兵問道:“你這身打扮也不像西北人家啊,去西北幹嘛的?”
“……”公子眼睛眨了下,笑道:“我從西北來,途徑京城來拐媳婦回家的。”
斥候們目瞪口呆,默默看着公子騎馬走了。
拐媳婦,拐到西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