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安認得這玩意。這是傀儡科人天生的傀儡絲,用來将離魂的自己和軀體捆綁在一起,形成靈肉合一的正常人狀态。
傀儡絲有穿越時空的特性,因此操縱者不一定就在劇院中。但隻要順着這絲,就能通過精神力痕迹找到操控它的人。圖安将傀儡絲收起。
此外,一隻紙一般薄的便攜通訊被夾在她的魚骨内衣裡。
當他随手打開便攜通訊時,海珀走回來,帶來了一隻遺落在休息室的通訊。
“這是艾薇拉的。”他嚴肅地說。
對于年輕一代來說,人丢了通訊也丢了,還有離家出走或獨自出門玩的可能性。但若是人丢了通訊卻在,大抵是有大事發生了。
“通訊被格式化,隻在待編輯區裡留下一條勒索信息。”
“信裡以艾薇拉的清白和性命為要挾,要求劇團取消今晚的芭蕾舞公映,并提供一億玫瑰币的贖金。”
他轉過通訊,一個黃色标識出現在偌大繁密的阿維爾達地圖上,并以3d的視角,顯示在最低層的某個區域中。
“要求面交無主兌換碼。交易地點是下城區花街,時間是——今天午夜。”
離午夜還有些時間,足夠他們去現場會一會人。不過再此之前,圖安發現了更有趣的東西。
他将便攜通訊扔到海珀懷裡。後者低頭一看,隻見那巴掌大的屏幕上,赫然寫着與艾薇拉通訊裡一模一樣的勒索詞!
“這讓我想到了句來自上一代海盜們的名言。”圖安說,
“死亡本身無趣,卻是人們唯一的娛樂。”
……
在他們動身前往下城區時,第四軍軍艦上發生了不大不小的事故。
起因是後勤組的羅賓少将不給異蛇和蝙蝠準備飯菜。
在兩人追到食堂,當面向羅賓讨說法時,這個滿臉絡腮胡的黑臉大漢在一衆第四軍軍官的簇擁下大聲回複道,
“你們不是靠吃人的屍體,喝腥臭的空氣就能活下來嗎,怎麼還需要我們這正常人的吃食。”
這句話召來了滿堂男人們的哄笑。
若是放在尋常的語境下,這或許還算得上對海盜的贊揚。這位羅賓上将很明顯仔細斟酌過今天的發難。
午餐環節,氛圍輕松的食堂,人多勢衆的同黨集結,一個可以用失誤糊弄的下馬威,以及借着笑話掩蓋的鄙夷奚落。
蝙蝠的眼睛燒得通紅。一時間,他的腦子裡沒有計劃,隻想弄死這個腦子漿糊的男人,并當衆嚼爛他的喉管和肺。
可身邊的異蛇攔下了他。此刻,兩人的鎮靜似乎換了腦子。
他甚至上前一步,錯在同伴身前,替他擋住了來自整個食堂的針鋒相對。
蝙蝠的暴怒為歡樂的食堂又潑上了一層油。士官們在焦香的豬肉和蔬菜沙拉間狂笑,手舞足蹈,相互模拟撕咬着對方的手臂和臉。
在這樣的鬧劇中,異蛇從始至終手揣褲兜,叉着腿站在自家向導面前,微微歪頭,面色平靜得仿佛在看拙劣馬戲。
流水的嘲諷嬉鬧劃過沉底的頑石。在他鏡子般的眼珠前,耍猴的士官們漸漸平息。對小輩的嬉鬧,對野蠻者的嘲弄也如浮沫般消散,留下的是敵視和冷漠。
靜默中,羅賓站起身,走到兩人面前。在熊一般魁梧的他面前,兩人小得像松鼠。他居高臨下地說,
“今天隻是一個教訓。請你們記住,你們是海珀的客人,卻不是第四軍的客人。”
“第四軍不歡迎你們。”
異蛇翻着白眼觑他。忽然,一陣精神力波動從他身上散開。他的精神體,洋裙小女孩糯糯憑空出現在他的肩膀。
蝙蝠在他身後,左手扶上他的右肩,作戰使用的精神力已準備就緒。
外放精神體,無異于戰前挑釁。在異蛇的精神力擴散的一瞬間,食堂内的哨兵向導霍然起身,數十隻精神體盤踞在食堂半空,散發出駭人的威壓。
但兩個少年動都沒動。在羅賓上将陰沉凝重的視線中,坐在異蛇肩膀上的小女孩忽然咯咯笑了出來。
“哥哥,哥哥!”她拍起自己的小手掌,
“他們好弱呀,他們好弱呀!”
孩童天真的笑聲回蕩在屋内。所有人的瞳孔駭然緊縮。
而在這被所有帝國向哨視為跨越了陷落線,人類意識主權被精神體意識主權控制的恐怖一幕中,異蛇卻抿起一絲笑容,反手拍了拍女孩的頭。
“别生氣,糯糯。”他輕聲哄道,像在哼睡眠曲,
“都過去了。”
于是糯糯落在他曲起的手臂裡,埋着臉不說話。抱着小女孩,他的視線回到食堂中。
“我沒有生氣,是因為你說的沒有錯。”
厄歌德那号成員中的最高戰力,身負獨立意識精神體的超S級哨兵,異蛇淡淡說到,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你們撤離駐地逃命後,是靠吃了我妹妹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