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帶您在公司裡參觀一下？”

顧裴然：……

“好，麻煩你了。”

沈氏也并沒什麼特别的，内部裝修上并不比顧氏豪華，員工也隻是埋頭工作着。

而且作為老對手老“朋友”，顧裴然也來過不止一次。

他并沒有興趣參觀，隻是為了安撫快要碎掉當秘書小姐。

秘書硬着頭皮領着他參觀，十分官方地為他介紹沈氏。

顧裴然也覺得挺尴尬的，但還是配合地一路點頭。

他漫無目的地掃視四周，忽然，視線在一個物品上定格。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迷你回收站，堆滿了這裡的人用剩下的廢紙和空瓶子。

而在成山的廢紙中間，一個巨大的玩偶白鵝跟它們擠在一起，十分突兀而可憐。

顧裴然記得那個大白鵝——是在遊樂園裡被齊樂湛打下來的那一個。

他沖上去，從垃圾中拎起那個鵝。此時也顧不得身份和翻垃圾這件事，他隻迫切地想知道——

“這個鵝是哪裡來的？”他問沈竹毅的秘書，聲音難以抑制地顫抖。

“不，不清楚……”秘書本來就夠怕他了，現在這幅樣子更是把她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記得，今天早上就在了吧……”

“今天早上……”顧裴然僵硬地扯扯嘴角。

原來如此。

“你們沈總有個朋友，叫齊樂湛，對吧。”

*

昏迷時的意識好像沉在海底。

四周的空間都在擠壓着他，将他壓縮。眼睛睜不開，思維也很頓，連呼吸也十分困難。

想要回去。

想要醒來。

他必須醒來……他得告訴顧裴然他在哪！

路堯猛地睜開眼，短暫的恍惚後，視線逐漸聚焦，他得以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是一個普通的客廳，而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雙手反綁在身後，身上被麻繩饒了一圈又一圈，将他牢牢固定住不能動彈。

面前的沙發上，齊樂湛慵懶地坐着。嘴裡哼着小調，手裡閱讀着的正是路堯的本本。

發現路堯醒來，齊樂湛放下本本。他嘴角含笑，靜靜地注視着路堯，等待他發問。

他還是那樣像一隻溫順的小羊，沒有犄角，隻有柔順的絨毛，不會傷害任何人。

這幅樣子落在路堯眼裡卻有種莫名的恐怖。

包含着恐懼的視線與玩味的視線對視良久，齊樂湛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别緊張……還記得我是誰嗎？”

“……”路堯沉默。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和語氣面對面前這個陌生的人。

“你當然記得，我是齊樂湛，一個大學生。我隻是給你聞了一點□□，又不會導緻失憶。”齊樂湛道。

“我換個問法吧——還記得我是你什麼時候創造出來的嗎？”

路堯：……

路堯：？

他茫然地看向齊樂湛。

齊樂湛明明不是他創作的角色……

而且，他也不應當知道自己是創世神……

“不記得了吧。”路堯的迷茫并沒有使齊樂湛惱怒，他好像早就料到這一切，并且已經準備好了台詞。

“我來幫你回憶一下。”他站起身，緩緩邁動步子，繞着路堯的椅子走了一圈，腳步最後頓在他身後。

“你上初一的時候，擁有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機——爸爸用了五年換下來給你的。

你下了社交軟件，加了一個本地群聊。群裡的網友都很厲害，有堕天使、殺手家族的繼承人、魔法少女、流淚會變成寶石的公主……而你隻是一個普通的初中生，很難融入他們的話題。

你害怕群友會嫌棄你，所以你編了一個人設——一個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富家公子，爹不疼媽不愛，最好的朋友在小時候就去世了，從此成為了扭曲的反社會人格……

說到這裡，齊樂湛歎氣，“好悲慘的身世啊。”

路堯：……

他好像有點想起來了。

齊樂湛繼續說着：“這個人設果然很受歡迎。有人追問你的名字，你就編了一個給他。有人想詳細聽你的故事，你就編造你的童年經曆講給他們聽。你還答你講的故事很受歡迎，你還答應他們，如果那天去外國旅遊，你可以招待他們。”

“然而快樂的時光明沒有持續多久，你父母沒收了你的手機，你的網瘾就此終結。等你再拿到它的時候，這些事情全都被你忘得一幹二淨了。”

“所以現在，想起我是誰了嗎？”齊樂湛俯身，在路堯耳邊低聲道。

“我是你呀，網絡上的你。你那些不負責任的謊言構成了我。”

“看你現在把我忘得一幹二淨的樣子，我好傷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