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煙逐漸燃盡,聞牧之才咬着煙頭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門關上,風聲被隔絕在外面,他擡手将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才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顆糖。
糖紙是五顔六色的,他緩緩剝開糖紙,将糖丢進嘴裡,口腔中煙草的苦澀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糖的甜味。
他靠在座椅靠背上,擡眼朝着那棵梧桐樹望去,樹下的那個人影也早就消失了。
也許是他多想了吧。
糖在口腔裡慢慢融化,聞牧之收回目光,低下頭認真地将手裡那五顔六色的糖紙折好,整整齊齊地疊成一個小船,放進車窗前的小盒子裡。
那小小的鐵皮盒子裡已經有了好幾隻由各色糖紙折成的小船,每一隻都十分精緻漂亮。
他看了一眼裡面小船的數量,擡手蓋上蓋子。
随後他系上安全帶,打轉向燈啟動車子,緩緩駛進小區。
車子進入地下停車場,他并沒急着找停車位,而是無聲無息地搖下車窗,面無表情地看向後視鏡。
地下停車場的光線比較昏暗,他在後視鏡中隐約看見一輛黑色的車緊跟在他後面,他開得慢,對方的速度也不快。
不知道是不是他過于敏感,他總覺得這輛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車有點古怪。
在他将車停到自己的停車位時,那輛在他後面停車等待的黑車也開始啟動繼續往前行駛着。
聞牧之擡眼望向黑車,車窗緊閉着,從外面根本連裡面的人影都看不清。
看樣子車窗應該是用的單向玻璃。
他拿着手機下了車,關上車門後,不遠處也傳來關車門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地下停車場裡顯得格外突出。
聞牧之走了幾步,站在車前擡眼朝聲源處望去,隻這一眼,他的面色就逐漸冷了下來。
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不就是剛才在梧桐樹下盯着他看的男人嗎?
難道他也是這裡的住戶?
還是什麼…别的原因?
這麼想着,聞牧之皺了下眉頭,快步朝着電梯方向走去。
此時,另一側剛下車的靳鸩看着不遠處的身影,動作停滞幾秒,還是将帽子和口罩都戴上了,細碎的頭發被黑色鴨舌帽壓住,隻露出一雙冷沉的黑眸,一身沉悶的黑加上他周身的氣場,讓他看起來…
就像個恐怖分子。
隻是他自己并沒發覺。
他拿着車鑰匙朝電梯的方向走去,面色不變,但腳步卻由慢到快,無形地彰顯此人的心境。
到達電梯口時,他的腳步才緩了下來,此時的電梯間裡隻有聞牧之一個人。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聞牧之恰好在此時擡頭朝他望來,兩人的視線很突兀地在空中交彙,卻并未立即錯開。
靳鸩喉結微動,眸光克制地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随後錯開。
但聞牧之卻仍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
雖然此人渾身都透着股危險氣息,但不能否認的是,他的身材确實很不錯,寬肩窄腰,高大筆挺,在健身房裡也是極受歡迎的。
隻是,這人一路都跟在他後面…
怎麼看,都有種詭異的驚悚。
電梯停在地下一層,聞牧之收回目光,擡腿走了進去。
上行電梯是需要刷卡的,因此那人進來後,聞牧之并未着急刷卡,而是等了一會。
但那人并沒刷卡,而是垂眼看着手機,神情似乎很嚴肅。
見他沒有要先刷卡的意思,聞牧之面無表情地咬碎嘴裡最後一點硬糖,擡手刷了自己的電梯卡,看到電梯顯示屏上出現21,才擡眼看向對面紋絲不動的男人。
靳鸩此時剛回完總助的消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短暫地擡眼望去。
兩人的目光再次交彙,但聞牧之已經沒耐心跟他無聲交互了,手裡的電梯卡轉了兩圈,他收回目光,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但眼底已經多了幾分涼意。
“你不刷卡?”
他話音剛落,靳鸩的手機就适時地響了起來。
兩人目光同時彙聚到手機上。
靳鸩輕咳一聲,垂眼将來電挂斷了,然而電話挂斷後又打了進來,看起來像是很着急。
電梯不斷上行,聞牧之看着他的眸光愈發冷,指尖下意識地往口袋摸去,裡面有一把鋒利的美工刀,他用來防身的。
靳鸩的手機還在響着,他并沒接聽,而是往電梯按鍵方向走了兩步。
他突然的動作讓聞牧之迅速做出反應,從口袋裡掏出美工刀,并且刀尖正對着他。
靳鸩表情似乎有幾秒的凝滞,他往後退了幾步,低沉的嗓音依然冷冷淡淡的,但似乎還夾雜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
“我刷卡。”
似乎是想到這麼說沒什麼信服力,靳鸩也沒再用語言解釋,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卡。
看到那熟悉的門禁卡與物業貼了樓層的電梯卡,聞牧之的面色才稍稍緩和了下來。
“你是21樓新搬進來的業主?”
靳鸩應了一聲,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美工刀上,眸中神色不明。
“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
聞牧之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美工刀,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見對方的目光依然沒從那把刀上移開,他有些不确定地開口問:“你要是喜歡,刀送你當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