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後,電話對面就傳來了低沉溫和的男聲。
“喂,你好,”
“請問是牧之的室友嗎?”
何叙應了一聲,看着聞牧之沉睡的臉,頓了頓才開口道:“你是他男朋友?”
對方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沉默了幾秒,卻依然溫和有禮。
“不是,我是他哥。”
“他剛才一直沒接我電話,是喝多了嗎?”
何叙移開眼,“嗯,他喝多了,在野色。”
“好,麻煩你們照顧一下他,我馬上過來接他。”
對方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何叙放下手機,看着聞牧之,輕輕歎了口氣。
接近淩晨四點,也到了野色打烊的時間。
酒吧内的客人也都三三兩兩地離開,有些喝醉的還躺在沙發上醒酒或是等人來接。
場内殘留着濃重的煙味以及淡淡的酒味,仿佛在宣告着一場熱鬧的結束。
服務生已經開始收拾殘局了,唯一沒倒下的何叙見此連忙将卡座裡的幾人一一拍醒。
幾個人睜開眼,麻木地靠坐在沙發裡,半天都沒動彈,像幾具行屍走肉。
有人步履匆匆地走進酒吧,隻在門口停了一會,就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來。
來人身着淺灰色毛衣,身形修長筆直,手裡還拿着幾把傘,臉上帶着一貫儒雅随和的笑意,盡管帶了幾分外面的冷意,也仍然讓人感到十分舒服。
一見到來人,何叙就用手肘怼了一下聞牧之,“你哥來了。”
聞牧之有些遲鈍地擡眼,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與那人對視。
“走了,該回去了。”
男人嗓音一向溫和,像是在哄小孩。
但聞牧之卻是不肯動,他抿了抿唇,垂着眼一聲不吭。
何叙見此有些奇怪,還沒出聲去詢問,就見溫廷禮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漂亮的小熊棒棒糖,在他詫異的目光下遞到了聞牧之的面前。
“該回家了,牧之。”
聞牧之被酒精麻痹的神經變得很遲鈍,他擡眼盯着男人看了好一會,才緩緩擡手接過了那個棒棒糖。
“一起吧,我開車送你們去學校。”溫廷禮說着,将手裡的傘放在了桌上,語調不疾不徐,“外面在下雨,我帶了幾把傘,你們拿着用。”
“嗯,謝謝哥。”何叙拿起桌上的傘,看着被酒意熏得眼尾泛紅的聞牧之,無聲的歎了口氣。
溫廷禮微曲下身,将坐在沙發上的人扶起來,語調輕緩地詢問。
“還能走嗎?”
聞牧之并沒有回應他,任由他扶着自己。
溫廷禮有些無奈地笑笑,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頭,帶着人緩緩往外走去。
江城的深秋總是多雨,涼風不止,連帶着溫度也跟着驟降。
一出酒吧,聞牧之就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吹的身體都瑟縮了一下。
溫廷禮抽出一隻手,将傘撐開,帶着人走進雨中。
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剛從商店裡出來,站在雨中。
他身上已經被雨水淋濕,灰色的風衣上斑駁着深色的水迹,手裡拿着還沒來得及拆封的傘,目光直直地落在溫廷禮攙扶聞牧之的手上,眼底染上一片郁色。
隔着茫茫雨霧,他緩緩垂下眼,捏着傘的骨節因為用力而逐漸泛白。
不過他并沒在原地站很久,而是快走了幾步跟上了幾人。
聽到腳步聲的幾人都回頭望向他,眼底都帶着幾分疑惑。
他并未開口,隻是指尖在觸及到風衣上的濕意後,頓了幾秒收回來。
氣氛有些尴尬,他的目光在聞牧之身上停留了一會,才略帶歉意地出聲。
“抱歉,我認錯人了。”
他的嗓音沙啞輕緩,帶着些讓人難以察覺的克制情緒。
何叙拿着傘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直到聽見他的聲音,眼底才多了幾分了然的笑意。
“帥哥,搭讪方式過時了。”
男人隻是掀起眼皮涼涼地掃了何叙一眼,就讓他臉上的笑意盡數散去。
何叙擡手摸了下鼻子,沒再出聲調侃,直到男人緩緩撐傘離開,他才嘟哝了一句。
“什麼啊,長那麼好看,眼神怎麼那麼吓人啊?”
張意揉了下眼睛,打了個哈欠,聲音含含糊糊的。
“叙兒啊,别看其他男人了,到時候你那3cm前任又要轟炸我了。”
溫廷禮打開副駕駛車門,将聞牧之扶上去,才轉頭去看那道走進雨中的身影,眼底多了幾分探究。
盡管那人說是認錯了,但他的目光卻一直若有似無地落在牧之身上,顯然是認識的。
并且最開始時,那人手指還落在了那件風衣上,應該是有要脫下來的意思,但因為感覺到一片濕潤所以停止了動作。
所以,這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溫廷禮看着已經閉上眼安睡的聞牧之,擡手關上了副駕駛車門,去了駕駛位。
隻是在打開駕駛座車門時,他敏銳地察覺到背後似乎有一束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他回頭望去。
隻見那人停下腳步,在雨中與他對視,鏡片在路燈下反射出冷光,整個人顯得格外陰沉。
溫廷禮面色并未變化,漠然地收回目光,坐進駕駛位啟動了車輛,雨刮器一下一下地擦拭着車前擋風玻璃,等到視野逐漸清明時,他才将車緩緩行駛到馬路上。
車内開着輕緩溫和的音樂,那幾個喝迷糊了的人在音樂聲中睡得更熟了。
車子穿行在雨中,唯一清醒的何叙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溫廷禮聊着。
何叙一向找話題比較刁鑽,而溫廷禮每次的回答都滴水不漏,将何叙想要問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一來二去,何叙也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沒再繼續聊下去了。
隻是…
何叙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看向聞牧之的方向。
這樣默默的喜歡,應該也挺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