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水站着那麼高大一個人,蹲下來就變成了小小的一團,像個毛絨球。
“疼嗎?”他問。
鄒晚天想摸摸他,擡起了手,又意識到自己掌側有傷口,轉而拿起一張紙巾,給他擦了擦額上的汗。
“我沒事。”鄒晚天說,“你怎麼來了。”
慕秋水十點多就比完賽了,拿了個第四名。他隻訓練了不到一周,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已經很好了。
比完賽他沒休息,被拽着拍了幾張照片後,就直接往籃球場跑。他趕到的時候籃球賽還沒結束,但他看來看去,也沒看見鄒晚天的身影。
站在他旁邊的女生在為3班大聲加油,他就問她,鄒晚天去哪裡了?
女生說,他受傷了,剛去醫務室了。
慕秋水倏地緊張起來,怎麼受傷了?怎麼受傷的?
女生就将來龍去脈告訴了他。
慕秋水聽完,二話不說,撥開人群就往校醫室跑。
他一路快跑,腳步不歇,腦中嗡嗡的有無數個聲音在說話。
怎麼回事?他說讓我注意點,結果他自己受傷了?
慕秋水在心裡想,待會看見鄒晚天,一定要狠狠教訓他!好好嘲笑他!
結果,他一見到渾身藥味的鄒晚天,心就軟了,聲音也跟着軟了,人沒罵着,反而自己先不高興起來。
慕秋水盯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咬牙切齒地問:“誰幹的?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
鄒晚天笑了:“你知道了要怎麼樣?要去給我報仇嗎?他是在球場動的手腳,你要以牙還牙,得先學會打籃球才行。”
慕秋水惡聲惡氣地說:“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
而後他又放緩了聲音問:“有沒有哪裡特别不舒服?有沒有傷筋動骨?校醫怎麼說?”
“就是摔得屁股有點疼,沒扭到腳。”
慕秋水默不作聲。
“别看了。”鄒晚天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人拉起來,拍了拍旁邊的椅子,說:“别蹲着,坐這。”
慕秋水一屁股坐到了他旁邊。
鄒晚天思索了一會兒,語氣認真地問他:“你覺得我這樣子還能參加兩人三足嗎?”
慕秋水睨他一眼,冷着臉說:“可以啊,你參加呗,學校說不定給你頒個‘身殘志堅’獎。”
鄒晚天笑眼看他:“幹嗎陰陽怪氣的。”
“你不讓我去教訓那小子,我又不能怪你這個受害者,怎麼的,要憋死我啊?”
鄒晚天覺得自己應該嚴肅點,場面才好收場,但慕秋水的語調太幽默,他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果然,他一笑,慕秋水的臉色又冷了幾分,撇過臉不說話了。
鄒晚天正要開口哄,慕秋水的手機就響了。
他們靠得近,鄒晚天隐約能聽見他電話裡的聲音。
“慕秋水,你跑哪裡去了?要頒獎了!”
每個項目結束後都會頒獎,不過并不是特别隆重,慕秋水瞥了眼鄒晚天,說:“我有點事,不去了,你幫我代領一下吧。”
“啊?啊,哦,哦,那好吧。”
鄒晚天說:“你去吧,我就在這裡坐着。”
慕秋水挂了電話:“那多沒意思。”
鄒晚天當他是因為沒拿到第一,所以覺得沒必要,就沒再說什麼。
外面天氣燥熱,校醫室裡涼快,又清淨,兩人便打算先在這休息一會。
慕秋水好久沒看朋友圈了,難得忙裡偷閑,便點開看了一眼。
今天校運會,每個人都能光明正大拿到手機,一個個都發了很多照片,刷下來一溜圈都是校運會相關的動态。
在諸多紅紅火火的朋友圈裡,慕秋水看到了三條格格不入的。
這三條朋友圈内容都一樣,是一個鍊接,但文案不一樣。
第一條發布于昨晚,文案是“玩一玩[勾手]”,第二條發布于今早,文案是“昨晚是不是有朋友沒看見?再發一次”,第三條發布于剛剛,文案是“思念化作長劍,刺穿我的心髒,獨留你的月光”。
慕秋水在最新一條下面評論了一個問号。
這非主流的人是他發小,他出生在國慶,所以叫周慶,慕秋水沒搬家前,兩人是鄰居。
周慶家裡是開大廠的,很有錢,他從小不愛學習,理想不是考清華北大,而是賺大錢。但他又特别佩服那些學習成績好的,因此小學的時候,總愛屁颠屁颠地跟在慕秋水後面。
以前他倆關系很好,但鄒晚天出現後,慕秋水跟鄒晚天相處的時間就更多了。因為慕秋水搬了家,還跟鄒晚天考了一所中學。而周慶成績差,去了倒數的初中,兩所學校相距甚遠,因此也不常見面。
周慶對此忿忿不樂,說鄒晚天是狐狸精,把他最好的哥們釣走了,慕秋水無語地給了他肩膀一巴掌。
但後來想想,話糙理不糙,周慶這話似乎也沒錯。
周慶秒回了他的評論,回複裡每個字都透露着激動。
【哥,我親愛的水哥,沒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在朋友圈看到你!!!】
慕秋水回了一串長長的省略号。
周慶又去私聊他,給他砸了一連串表情包。
慕秋水問他:你為什麼要發三條一模一樣的朋友圈?
周慶回複:哪裡一樣了???完全不一樣啊!!!
慕秋水:哪裡不一樣?
周慶:情緒不一樣啊!!
慕秋水:……
周慶給他解釋:那是個提問箱鍊接,你可以點進去給我提問,是匿名的,我這邊看不見提問的人。我看見問題,就會回複你。
慕秋水:我還以為是詐騙鍊接,點進去就支付寶扣兩萬塊那種。
周慶:……
周慶不滿反擊:水哥,最近這提問箱很火的,你多上點網吧!
慕秋水轉頭問鄒晚天:“你知道匿名提問箱嗎?”
鄒晚天一直注意到慕秋水在跟人聊天,他要是沒猜錯,那人應該是慕秋水發小,一個綽号“小胖”的男生。
他遇見慕秋水之前也有一些朋友,不過現在都不怎麼聯系了。很多朋友都是階段性的朋友,慕秋水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