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回那個獵戶座的一樣是城市本身可能嗎?”昙起雲先說話了,會議記錄自動哒哒哒地記錄着他的話語,他拍拍地闆,“李隊,有異象不?”
——盡管她們現在佩戴着外部激素影響屏蔽手環,但異象還是隻有李琢光和用光激素的時候才能看到。
李琢光:“……”她有意識地繞開了昙起雲後一個問題,“我覺得不太可能是城市本身,不然這裡的居民應該都死了。”
“那道路呢?就是——道路!”昙起雲揮舞着雙手比劃。
“道路不覆蓋全城啊,而且車行道和人行道的地面材質也不一樣,這要有死物異種,就是兩個了。駁回!”
昙起雲整個焉了下去。
觀千劍舉手:“我投地下水源一票!”
“說點新想法。”李琢光毫不留情地駁回。
“有沒有可能……”
“那我就不知道了。”
陳戊弱弱開口,但他的聲音被觀千劍蓋過去了,他縮在沙發一角,習以為常地閉上嘴,目光轉向那扇小小的、如同監獄牢房裡的窗戶。
“陳戊。”李琢光轉過頭來,對着陳戊擡擡下巴,“你想說什麼?”
觀千劍後知後覺:“我說剛剛好像聽見什麼聲音,不好意思啊。”
“沒事。”陳戊聳聳肩,坐直身子,“我剛剛想說有沒有可能是曬傷藥,或者防曬的衣物之類的,這個感覺是全城人都會用。”
“嗯,采納。”李琢光點頭,頓了頓,她突然想起什麼,補充一句,“對了,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見到任何異象。”
“那就除去防曬衣物。”
“好,采納。”李琢光将之前的廢話全都删掉,隻剩下陳戊給出的建議。
芮禮一直靜靜地看着李琢光的動作,突然皺起眉:“也不能排除智慧等級高,所以目前還沒有露出馬腳的可能。”
李琢光用牙簽插着一塊梨放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好,采納。那再把防曬衣物加上。”
“建築外的植物?哦不對,植物屬于生命。”觀千劍絞盡腦汁思考有什麼東西是覆蓋全城的,“空調?或者室内循環?
“你說,這個需不需要再加個限定條件,其他城市沒有?”
“空調和室内循環也納入考量,限定條件麼……可以考慮,但不太可能存在這種東西。”李琢光說,“明天去問問。”
她把最後幾塊梨都塞進嘴裡,臉頰鼓鼓地咀嚼,把最後大家的想法都整理了一下,除去那些完全沒法防的東西,最有可能的就是地下水源。
“其實地下水源也有一個問題……”今晚沒怎麼說話的芮禮開口道,“如果水源最終進入海洋,那麼其實全部城市都無法避免。”
李琢光微微一怔,眼眸睜大:“是诶,是這樣……但是如果海洋裡有能夠殺死死物異種的東西,是不是……”
“那現在想這個太早了。”這次換成芮禮毫不留情地駁回李琢光的猜想,她眉目沉沉,“我一直不建議你從一開始就把計劃做得太完善,這次也是。”
李琢光聳聳肩:“好吧,聽你的。”她轉頭望向陳戊,“雖然我聽芮禮的,但今天做飯我覺得還是不要用自來水,用瓶裝水比較好。”
“好的。”陳戊站起身,他本來隻想問李琢光,但現在面對其她四人,不好意思搞特殊,“大家晚上想吃什麼?”
四人都說随便,最後還是李琢光做了決定,用石頭剪刀布決定了幾道家常菜。
吃完飯再聊了會兒天,窩在客廳裡打了會兒遊戲、把明天的行程安排一遍,差不多就該去睡了,等六人都進了宿舍,客廳裡的燈便自動關閉,進入小夜燈模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牆上的時鐘跳到兩點整的時候,男生宿舍的門輕輕地打開了。
陳戊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他蹑手蹑腳地關上門,走到窗戶前,扒開那密密藤蔓,上半身探出了窗口。
一隻手從黑暗裡伸出來,在陳戊的肩上拍了拍。
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陳戊猛地扭過身,心跳都感覺停了半拍,直到看清眼前人的臉,停滞的呼吸才恢複過來。
“……李隊,你太吓人了。”
李琢光的側分短發睡得有點亂,臉上還帶着些剛睡醒的倦意:“做什麼虧心事呢,連我出來的聲音都沒聽到。”
夜裡在開會的時候她就覺得陳戊不太對勁,别人看不到,她能看到陳戊一直在注意那扇窗戶。
李琢光因此多看了那窗戶兩眼,但饒是她這雙一皮升激素都沒有的眼睛,也沒有看到任何異象。
“沒有。”陳戊的喉結上下滾動,在室内微弱的小夜燈光下,李琢光看到他臉色蒼白如紙,瞳孔也因恐懼微微顫抖,“你怎麼起來了?”
“口渴了,想來喝口水。”
聽李琢光這麼說,陳戊連忙轉身去廚房拿瓶裝水。
雖然她們二人都心知肚明,睡眠艙設置了睡眠時長後,除非暴力和外力停止,睡在裡面的人是無法自主醒來的。
李琢光偏頭看着陳戊打開廚房的燈,彎腰從箱子裡拿水,扶着保鮮箱站起來,停在原地喘了兩口氣,才返回将水遞給李琢光。
她接過來喝了一小口,冰涼的礦泉水順着食道咽下,對面的陳戊無比焦灼,好像很冷似地嘶嘶喘氣,視線止不住地往窗口看,看一會兒又移回到李琢光身上。
他似乎在等着李琢光問他,但李琢光喝水喝得慢慢悠悠,完全沒有出聲詢問的意圖。
一滴汗從陳戊的額頭滑落,滑落到他的眼角,便像是他流出的一滴淚。
終于,李琢光看夠了他的焦慮,大發慈悲地放下她根本沒喝多少的水瓶,問他道:“看到什麼這麼害怕?”
陳戊松了一口氣,拖着腿上前半步,聲音中帶着幾分哭腔。
“我看到了……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