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的光瞬間全打在那人臉上,可即使是這樣猛烈的光亮,那人也沒有動一下眼睛。
有人認出她,舉着手電筒的動作都開始發抖:“李……李琢光……”
師姐走到最前方,伸出手擋住身後的研究員,她額頭滑下一滴冷汗,卻還是強撐着問:“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聽到那句“李琢光”的人都聚上來,紛紛擺出準備攻擊的姿态。
李琢光這時才裝模作樣地舉起手擋光,閑适地勾着嘴角:“冷靜點,别那麼緊張。”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師姐重複了一遍問題,她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我?”李琢光驚訝地睜大雙眼指指自己,“你在問我還是李琢光?”
師姐微不可察地退了半步:“你不就是李琢光?”
“當然不是啊。”李琢光仿佛聽到了什麼極為可笑的笑話,“李琢光現在在宿舍睡覺呢。”
身後有更多人圍上來,師姐有了些底氣,聲音也洪亮了許多:“那你的理智還是滿的嗎?”
“我的理智一直是滿的。”李琢光挑起半邊眉毛,眼神中透露着戲谑,“如果不是,你覺得我在這期間會遇到什麼,能讓我理智減少?”
師姐被噎住了,她身側另一位女性開口問:“所以你真的不是李琢光?那你怎麼會和她長得一樣。”
話音剛落,她就像意識到什麼一樣捂住嘴。
李琢光恍若未覺,豎起食指抵在嘴唇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偷偷和你說,你别告訴她,她不知道我的存在。”
便見那女人倒吸一口涼氣。
人群中不知是誰低聲說了句:“果然六十二号的傳聞是真的……我們也會被複制嗎?”
“别瞎想!”
應當是今晚值班人員中資曆最老的女性高喊一聲,目光不善地盯着李琢光。
“我不管你有什麼企圖,如果你敢傷害大家,就别怪我對你不客氣。”
她身側兩個人手掌中閃起噼裡啪啦的電光,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李琢光高舉雙手做投降狀:“當然。說起來,我從來沒走出過這裡,也是第一次見有人來陪我,你們都算我的客人。”
她側過身子,展開手臂,俨然一幅主人的模樣:“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問就好了。”
她的話讓在場人再次确信六十二号實驗室的傳聞是真實的,面對看不明晰的未來更是絕望。
當下,就有人動起自我了斷的念頭,被那位高資曆女性制止。
她說:“起碼等個二十四小時,确定是不是真的出不去再考慮這些身後事。”
女人在這些人中的确很有話語權。
于是抱着如此一線希望,那些人停下動作,卻也雙目無神地坐在牆角。
這邊,六十二号實驗室的值班員也開始作為主力詢問李琢光問題。
她們希望從這位李琢光身上找到一些逃離的方法。
“為什麼你知道那個李琢光的存在,那個她卻不知道你呢?”
經過一陣讨論以後,女生問出第一個問題。
李琢光開口:“如果有天你見到另一個張驕驕,而她沒發現你,你就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嗯,很好,這個高深莫測的複制人人設應該立住了。
張驕驕清清嗓子,強裝冷靜:“那你和那個李琢光有什麼不一樣嗎?”
李琢光聳聳肩:“她不會被困在這裡出不去。”
接下去,二人一問一答,李琢光答得滴水不漏,把「她們可能也會像李琢光一樣困在這裡出不去」的念頭牢牢打在她們心頭。
李琢光頗有成就感地看着研究員們都一幅垂頭喪氣的模樣,轉頭就又挂起笑臉,溫柔和善地安慰她們。
前半夜剛結束,她就已被大部分研究員當成主心骨了。
那位高資曆女性抱胸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她的目光一直很冷靜,在周圍人絕望的映襯下,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李琢光走近她,她眉頭飛快地皺了一下,然後摘下了胸口的名牌。
“您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李琢光同她搭讪。
女人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權當作是回答了。
“其實我很羨慕外面的我。”李琢光自顧自地說起來,也不管女人想不想聽,“她可以去她所有想去的地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這大概就是屬于本體的特權,對吧?
“诶,你說,這事兒要是真的,那要殺死我們這種複制體,是算殺人,還是救濟呢?”
不知哪個關鍵詞戳中了女人,她終于舍得施舍給李琢光一點目光。
李琢光透過緊閉的窗戶遠望着已經盡數熄燈的宿舍區:“可是那個李琢光不是有意識地複制,而是被那些櫃子影響,我也沒做過壞事,還有意與她避開。
“我也想活着。”
女人凝視着李琢光的側顔,那目光如同郁郁不得志的成年人看向公園裡無憂無慮堆沙堡的小孩。
過了許久,她微微張嘴:“你和芮禮說的不一樣。”
聽到芮禮二字,李琢光不自覺地挺直脊背,心跳開始加速。
“我們不是同事麼,怎麼還需要别人告訴你?”
她記得在椿好的桌上瞥見過名單,芮禮與李琢光一樣,都是六十二号實驗進行時的人員。
但芮禮隻做了半年不到就辭職了,而李琢光轉成椿好手下的員工。
“不是。”女人的嘴角上揚些微,“我的異能是對自己身體的完全掌控,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