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岚猛地回過頭看向那雅間,秦栀嘴角都忍不住勾了勾,她如此行徑,便是犯了同樣的忌諱,長老是不會想讓旁人注意到他的。
于是秦栀上前道:“商峰主,您要殺先生,怕是二樓雅間的諸位都不會同意,您确定要與大家為敵麼?”說着,秦栀掃視二樓一圈。
“秦栀!”商岚咬牙切齒,有倪長老在,她不敢放肆,于是甩了甩衣袍憤然離去,秦栀斂了笑意,朝在座諸位作揖道:“感謝諸位幫在下解圍,來日有緣請大家喝茶。”
說書人扇子一展,繼續娓娓道來,可秦栀已然沒了繼續聽的興緻,她收拾好背簍走出茶樓,對系統問道:“顔戈的事,給我說清楚。”
聽見她語氣裡的凝重,系統連哭都不敢哭了,輕聲細語答道:“一年前,顔戈閉關修煉,不慎走神被邪氣入侵,剛巧碰上了宿主,宿主用内力買了枚驅邪丹救他一命,自此顔戈對其言聽計從。”
“半年前宿主不知為何沾染了合歡散,騙顔戈需要渡内力抵抗毒性,于是顔戈在拍賣場一擲千金買下攝靈心法,将一身修為盡數給了宿主……”
“顔戈現在何處?”
“自是森羅峰。”
秦栀撇撇嘴,喃喃道:“看來以後見到森羅峰的人我得避着一些,先是鐘亭月,再是商岚與顔戈,尤其是顔戈。”
“可是他也曾真心待您……”系統有些遲疑。
秦栀冷着一張臉,面露疑惑地攤攤手道:“他報的是宿主的恩,與我有何關系?”
系統不知哪來的膽量,竟然頂嘴道:“你不惜用僅剩不多的内力救李聞雪,還承受着萬劍穿腹之痛為褚雲祁燒了隕冰室,可為何到了顔戈那裡,便唯餘一句‘得避着一些’?”
秦栀打斷了他的話,“救大師兄,因他自小于我有恩,我投桃報李;善待褚雲祁,因他是我的徒弟,我本就該偏心他。”
“我所做的一切從來都不與宿主有關,她是她我是我,即便旁人分不清,可我自己得拎得清,若要我承擔旁人造下的罪業,我又何其無辜?”
秦栀先是駁斥了系統,又調侃他道:“你既如此博愛衆生,怎不寄居在白帝體内?人家的本命靈獸是福澤瑞獸,掌祥瑞之力,與你這種慈悲心腸最為相配了。”
秦栀将“慈悲心腸”四字讀得極重,毫不留情地諷刺着他,系統沉默良久方才說道:“你的嘴當真是厲害,方才在茶樓三兩句話便讓商岚與所有人對立,從前清高的你哪去了?”
不知怎的,系統的話裡竟藏着幾分别扭。
秦栀拍了拍背簍,答道:“清高是分場合的,若我為弱勢,清高,便是愚蠢,是自尋死路。”
不知怎的,秦栀一挑眉,眼裡閃過怪異之色,問道:“你怎知我從前愛裝清高,我們剛見面一天吧。”
系統磕巴了一下,答道:“我跟随宿主三年,自是從旁人口中聽聞過你的舊事。”
山道上結了薄薄一層冰,走起路來有些打滑,秦栀将背簍背在身前,預備釋放绯月雷雀飛回靈晔峰。
“罷了,像你這般能預知未來之人,自是手眼通天,隻是不知你何時給我弄來修複丹,補好我的墟鼎,若不然,再有一月你我皆當死在合歡散之下。”
内力運轉,墟鼎隐隐作痛,秦栀皺着眉往前飛了一段路,忽然間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自深山中走出。
這邊系統還在喋喋不休:“你得先喝幾天翡翠白玉湯養一養,我會将修複丹的方子給你,然後教你用煉丹爐……”
秦栀收斂了翅膀躲在石頭後面,“行了你先閉嘴吧。”
系統噤了聲,順着秦栀的視角望去,隻見一襲湛藍色衣袍的青年疾步而下,凜冽的風在他鬓角染上寒霜,卻也遠遠抵不過眼底的森寒。
他緊抿着唇,眼神陰鸷而割裂,似乎暗藏着什麼心事,竟完全沒有察覺到石頭後的秦栀。
“這小子做什麼這麼急?”秦栀問道。
“不知道。”系統答。
秦栀蹙眉,“你會不知道?你連他今後會成為禍世魔頭都能預料,竟預料不到他立刻便要去做的事情?”
系統:“……大人,我獲取的信息也是有限的。”
“行了,你真是廢物。”秦栀嗤之以鼻。
帶着背簍不利于行走,她找來一團枯枝蓋在背簍上,便循着褚雲祁的足迹一路下山。
繞過結了薄冰的惠旸溪,是一片碑林,名為無盡碑林。
那是曾為大道犧牲的扶桑山靈師的歸處,秦栀的師尊便葬在了那裡。
秦栀頓住腳步,眼底有些猶豫,可嗅到那一絲煙火氣後,她咬了咬牙還是輕步走了進去,繞過大片墓碑,她窺伺着褚雲祁的一舉一動。
“系統,你看看那是誰的墓碑。”
“大人,您之所見便是我之所得……”
“行了,廢物,退下吧。”
“……”識海隐隐傳來系統的啜泣聲,很快便被秦栀呵斥住了,她嫌系統太煩。
呼嘯的寒風肆意地撩起褚雲祁額間碎發,高馬尾在空中掠過好看的弧線,接着虔誠地貼近地面。
他屈膝跪下,重重磕頭。
細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到秦栀耳邊,隻聽見了模糊的幾個音節。
“我……她……回……殺……”
秦栀想再往前靠近幾分,可褚雲祁忽然站起身,吓得她趕緊閃身回去,待到褚雲祁離開碑林,她才緩步而前,隻見那碑上空空蕩蕩,光滑平整,竟是一座無字之碑。
陰冷墓地裡不知怎的揚起一連串冰渣,生生砸在秦栀的小臉上,鑽心的涼意讓她心裡發慌,她蹙着眉速速離去,可剛來到碑林門口,便看見了兩個熟人面色不善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