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佩喜剛剛還平靜的臉上瞬時生出怒意,肉巴掌拍的桌案為之一振:“這賤人實在太惡毒了!明知你吃不了雞肉,還日日強迫,實在是欺人太甚!”
祝家當年揭不開鍋,全靠祝母偷墳上貢品勉強度日,那些大戶人家祭奠先人時都喜歡擺上一隻雞。
祝母就拿着包袱,帶着祝佩玉這個長女挨個墳上偷,結果被人抓個正着。
那家人将母女倆一頓揍後仍不解氣,一股腦将全城的雞全買回來,還派人盯着母女倆,直到兩人吃光才肯母女倆自由。
那是整整一小堆,冒成小山的雞啊,母女倆白天黑夜的吃,雞肉都生蛆腐爛了還沒吃完。
重獲自由後,祝佩玉再也見不得雞肉。
後來祝佩玉将這件心酸往事告訴了溫心,還引得溫心一陣心疼,怒罵那家人沒有憐憫之心。不過是偷了一個貢品,何至于此。
聽了祝二的話,祝佩玉臉色凝重,她起初不明白溫心這些舉動到底是試探還是确認。
可無論前者或者後者,他做幾次作罷即可。而天天做的唯一目的在祝佩玉看來隻有一個,那就是洩憤。
他應該還恨着‘自己‘,包括去藥堂幫忙的行為,仔細想想,大抵也是想看自己出糗。他本可以讓自己避免當成猴子被耍,或者在自己被當猴耍時出面維護,但他都沒有。
他冷眼旁邊,任由此事發生。
難怪溫心對自己态度時而和緩時而冷漠,這種矛盾的态度,與原諒根本搭不上邊,相反,更像是……變異。
解決不了問題,于是将問題惡化成另一種更大的麻煩。
這對于祝佩玉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大姐?”祝佩喜還在這譴責溫心的惡毒,一擡眼,竟見祝佩玉在那發呆。
她原本有些不解,可轉念又明白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摸樣道:“大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在想春柳?快點把溫心哄回來吧,不然家裡窮的連收拾茅廁的人都請不起了!”
祝佩玉瞬間斂起神思:“二妹說的我都記住了,放心吧,我會努力的!”
重獲溫心換心?
如果今天之前,祝佩玉還能幻想一下。
但聽了祝二的話後,祝佩玉徹底歇了這份心。
其實故事對‘祝佩玉’描寫不過兩頁紙,與其說‘祝佩玉’是惡毒女配,不如說她是個惡毒的炮灰。她就像是一本書的引子,她迫害了男主,給男主造成了陰影,于是男主假死獲得重生,最後逆襲。
所以祝佩玉并不知道‘祝佩玉’折辱溫心的手段都有哪些,隻能從‘祝佩玉’的慘烈的結局推斷,她對溫心做的事十分過分。
因而這是一本救贖寵文。因愛生恨的男主對所有女人斷情絕愛,最後,被女主一點一點的柔情打動。
一個是君後嫡女,未來的皇太女,本書女子顔值TOP1,對男主偏寵又用心;
一個是無權無勢無錢,還頂着‘欺壓男主三年、動辄打罵、貪财又好色’的臉。
男主瘋了才會選擇後者。
所以祝佩玉認真的思量一下午後,決定維持初心,繼續原計劃:待時機合适時,死遁放溫心自由。
或許是有了答案,祝佩玉再面對溫心時,不再疑神疑鬼,面對又一盤雞肉上桌,她也終于敢做出反抗,做了一回有骨氣的女人:“能換個菜不?”
溫心幹脆利落的駁回了她的訴求:“不能。”
祝佩玉抿了抿嘴:“……好吧。”
有骨氣,但不多。
有了被‘賞猴’的經曆後,溫心不再要求祝佩玉到藥堂幫忙,但邀請她上山采藥。
濟世堂不會缺草藥,但會缺珍稀藥材,所以溫心要采的是長在岩石上的一種名為石斛的藥草。
祝佩玉并不知道石斛長什麼摸樣,用于醫治什麼,隻是帶足了裝備同溫心一道上了山。
山路陡峭,又無台階,兩人相互攙扶也到了山頂,祝佩玉休息時,溫心忽而在遠處喊道:“妻主,那裡!”
祝佩玉急忙走上前去,果見峭壁石峰中開着一朵花。祝佩玉觀察了一下地形,采摘怕是不易。
溫心雪亮的眸子緩緩暗下:“确實太危險了,要不算了吧。”
祝佩玉将他失落的樣子收入眼底,又望了望一路崎岖的山路,實在不甘心空手而歸。
于是她看着他問:“是真的很需要,對嗎?”
溫心正色的點頭:“嗯。”
祝佩玉不再多言其他,掏出繩子綁牢,手腳并用的爬了下去。
山風呼嘯,山崖陡峭,更糟的是,不是每一塊踏過的石頭都與崖壁嚴絲合縫,時不時傳來‘咔嚓’聲響,那是松動的石塊滾落撞到崖壁的聲音。
祝佩玉更加謹慎,注意力全被山石吸引,終于有驚無險的采到了石斛。
“溫心,我采到了。”
她驚喜的仰頭看向崖邊,溫心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眼眸中冰涼一片。
祝佩玉沒來由背脊一涼,分神之際腳下一滑險些跌落,原來是系在腰上的繩索突然蹦斷,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了一塊凸起的石頭才堪堪穩住身形。
她再次仰頭去看,崖邊的溫心早已不見蹤影。
那一瞬間,她腦海裡想過很多畫面,或是自己摔成肉泥一命嗚呼,或是自己摔斷手腳下輩子隻能在床上度過。
可更多的還是:溫心抛棄了她。
石頭承不住祝佩玉的重量漸漸松動,手腳也因冷風變得冰涼麻木,她沒有了爬上去力氣,也找不到更好新的支撐點。
驚懼的心情慢慢被清晰的心跳聲沖淡,祝佩玉沒來由的笑了。
她也不知道那笑容自嘲還是無奈,就當她想放棄時,一道繩子從天而降。
溫心焦急的呼喚落入她的耳中:“妻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