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這反應,讓曲霜姿以為王雲廷并非王家子,或者隻是什麼旁系的子弟,但王夫人哭得悲凄,幾乎要昏厥過去。
如若不是自己的孩子,又怎麼會這樣傷心?
但眼下這一切都太過反常,靠她自己查清一切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細想來,沈無逆也有難處,她也不可能站在什麼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他。
所以她也隻能靠自己。
曲霜姿咬牙從樹後走了出去,那管家吃驚道:“是你!?”
“我代替大理寺寺正問訊于你!”她義正言辭,臉不紅心不跳地借用了沈無逆的身份。
管家深深歎了一口氣,似乎有種被揭穿後的心虛,“大人要問便問吧。”
而曲霜姿被這一聲大人叫得更是心虛。
“王雲廷到底是不是王家子?”
“是。”劉管家答,曲霜姿一直用餘光盯着王夫人的反應。
“那為何王大人不來親自認屍?”
“大人憂傷過度,才派小的來。”劉管家答。
“那你們為何又将王雲廷屍體放至此處?”曲霜姿不想聽他繼續打馬虎眼兒,怒問道。
“因、因為王府多女眷,大人怕驚吓着。”劉管家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王府女眷自然以王夫人為首,王夫人都未曾畏懼,你這話又如何使人信服!”
“王夫人自然是不願讓其他女眷受驚。”劉管家繼續解釋,卻被伏在地上的女人大斥一聲。
王夫人搖搖欲墜地站起來,表情痛苦不堪,“夠了、我說夠了!勿要擾了我兒安甯!”
“他是我的兒子啊。”女人眼神空洞,像是失了魂魄一般,随後也許是頭一回驚天破地地哭喊着重複,“他是我的兒子啊!”
曲霜姿被這一聲喊得心都顫了一聲,她想到自己失去阿娘時的情形,被王夫人的情緒所感染,眼眶不由得濕潤了。
她半晌啞口無言,想從腦海裡搜刮些能夠安慰人的話,最後卻隻是垂頭悶聲道:“王夫人,請節哀。”
王夫人哭得不能自已,她咬唇緩了許久方才平複好情緒。
一開口,便又讓曲霜姿怔愣在原地。
女人聲音溫柔卻有力量,“我有名字,我名簡親嬌,本是盛京平凡快活家最受寵的小女兒。”
她自嘲地笑了笑,擡手抹了把眼淚,“小姑娘,你可否能告訴我,我兒到底因何而死?”
曲霜姿看着簡親嬌眼裡期待的光,她咬了咬牙,還是選擇搖搖頭,劉管家卻搶先道:“是一個叫姜紹的毛頭小子,為偷東西害死了少爺!”
“偷東西?”簡親嬌心底不可置信,眼淚再次湧了出來,哭腔讓她都破了音,“廷兒有什麼值得偷的東西?”
“是書,王……簡小姐。”此話一出,曲霜姿眼睛瞬間一亮,簡親嬌卻更加悲痛欲絕。
在公堂之上,姜紹說話時應該不僅僅是口誤了,而是他原本就認識王雲廷,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後才改了口。
“簡小姐,此案還沒有查清,是不是姜紹所殺還未可知,小姐若是想為貴公子查清真相,就請盡力配合我查案。”
“好,我配合。”簡親嬌攥緊拳頭,鄭重道。
劉管家猛得跪伏在地,歇斯底裡地勸阻道:“夫人,此事已了!莫要再耽誤時間了,乞巧節在即,老爺知道了會……”
“放肆!”簡親嬌使勁一甩衣袖,“老爺知道又如何?我隻是不想讓我兒死不瞑目!”
“夫人,隻是貴公子的屍首暫且還不能下葬。”
簡親嬌是明白人,她了然地看着凄慘躺在地上的兒子,“還需我怎麼做?”
“借一步說話。”曲霜姿看了看劉管家,直覺告訴她,此人并不是什麼善茬,她伸手向裡屋示意道。
簡親嬌不放心兒子,就将劉管家也趕出了院子,随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主動地娓娓道來:“那你一定對廷兒有很多疑惑吧……”
“王騰年輕時看中我貌美,便向我父母求娶,起初他對我無微不至,我們也算得上是琴瑟和鳴,是盛京的一樁美談。但其實,他對我的好,隻是流于表面,很快就暴露了真實面貌。”
王騰便是王大人。
“他隻是想讓我給他長臉。”
“王騰他信奉神靈,成婚一年後,他過生辰,府上碰巧來了位大師說是路過要沾沾喜氣,結果卻一語成谶。大師說王騰的第一個孩子如果是兒子的話,那此子定會損他官運、财運,必會克他,而避免災禍就需生女兒。”
“可我不争氣,頭胎就是兒子,廷兒一出生還和别的孩子不同。”
說到這裡,簡親嬌又掩面痛哭起來。
“是不是身體青紫、不愛活動、經常氣急而促,易嘔吐和大量出汗?”
女人猛得擡起頭來,驚訝道:“你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