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隻當聞欽是因為吳建洪是路遠公社的人所以如此上心,心裡暗道領導老實,表面卻正經作答。
“那廖副廠長已經被停職了,據說是市裡成立了調查組,專門打擊這種違法犯罪的活動,酒廠内部也開了會議,開除了一批拿工資不辦事的關系戶,如果吳建洪想随時可以回去上班,他也可以辦理離職拿一筆不錯的賠償金。”
聞欽嗯了一聲,“如果是你,你怎麼選?”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離職,他那種工作雖沒那麼好找,但是有錢想買個工作也不算難,主要是他在酒廠鬧這麼一出所有人都會忌憚着他,以後的工作就算不會被人使絆子,可能也不會有太好的前景。”
小王說完才驚覺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有些讪讪地閉上嘴,見聞欽半晌不開口,他才問:“主任為什麼這麼問?”
“沒其他意思,随便聊聊,咱們公社的婦女工作做得如何?”
小王滿頭問号,心想自家領導的思想實在是太跳躍了些。
這不是說吳建洪的事嗎,怎麼突然提到婦女工作上了?
“您該不會想讓吳建洪來公社管婦女工作吧,這……不太合适吧?”婦女工作為什麼叫婦女工作,難不成自己領導有其他的高見?
怎麼想小王也想不通,他想如果是自己去面對那些婦女同志,他可能甯願去酒廠在全廠人臉色下鋸木頭。
“想什麼呢,男的不是不可以做婦女工作,但是木匠不行。”
聽到這話小王放心了,但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再多問就不合适了,他忙把自己了解的情況告訴了對方。
如今公社婦聯主席是曹春花,曹春花的男人在縣城上班,是個老師。
“他們一家子都比較傳統,其實就我看來,咱們公社的婦女工作做得并不怎麼好,當然這也不是咱們公社獨有的情況,大部分公社都差不多。”
“大部分婦女工作處理的都是一些家庭糾紛,說白了清官難斷家務事,大家處理工作時也隻能以規勸為主,實際上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久而久之幹活的人沒了勁,這婦聯的工作也就成了最清閑的工作。”
聞欽挑眉,“那我們公社的婦聯是個什麼情況?”
“我們公社還好,曹主席是個比較負責的同志,雖說工作進展往往不算好,但她不管做什麼都是盡心盡力在辦,相對于其他公社好得多。”
“那她為人如何,手底下的人如何?”
小王有些好奇地看了自家主任一眼,依舊不懂對方為什麼要問這個,可相對于老主任,這位領導真是半點不顯山不露水,他完全沒辦法從對方的表情裡看出些什麼,這對他這個助理來說真是個巨大的挑戰。
猜不透對方心思,他隻能老實作答。
“曹主席做事認真,辦事比較循規蹈矩,任何一切都按規矩辦事,不太懂得變通,總體上來說人還是可以的。”
“說但是。”聞欽打斷他。
小王笑笑,拍馬屁道:“還是您懂,曹同志吧,性格比較潑辣,這也是我說為什麼我們公社的婦女工作還算可以的一個原因,她管得住下面的人,處理工作時也能震懾得住那些家暴的,遺棄子女的人。”
聞言聞欽的眉頭輕輕蹙起,他想起許言枝那整天笑嘻嘻的樣子,要做這工作是不是太為難她了。
小王并沒有注意到領導的出神,他繼續說道:“但是那些大隊裡的婦女主任就差強人意了,很多婦女同志做這個婦女主任都是為了工錢,但同時她們家中也有很多事,有時候還想着賺工分,根本無暇顧及。”
說完他看了聞欽一眼,見聞欽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又才提議,“要是主任您想從婦女工作入手恐怕不會太簡單,至少我個人覺得并不如辦農資社簡單,而且就算做好了帶來的益處也不比農資社。”
還是剛才所說的那樣,婦女工作所解決的大多是家庭矛盾,就算一時有所改善,短時間内根本看不到效果。
但是農資社是切切實實能改變農民們的生活的,能夠從數據體現出來,要想讓上頭滿意下頭信服,肯定還是要把重點放到農資社上。
聽到他這話,聞欽終于願意擡頭看他一眼,“小王,你年紀輕輕,還挺功利。”
話雖像是調侃,小王還是忙擺手,“沒有沒有。”雖嘴上否認,可小王也找不出理由反駁,他就是功利。
但既然都已經出來工作了,當然還是想着能更上一層樓的,畢竟不是誰都像主任一樣上頭有人,能随随便便就下來做個公社主任。
就在他有些尴尬的時候卻聽聞欽道:“你這樣也不錯,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樣上進,凡事分析利弊,我相信我們公社能發展得更好,但是發展的同時也不能忘了基層的勞動人民,你知道自古以來亂世是怎麼來的嗎?”
小王跟聞欽幾天了,對方極少跟他說這麼多話,更别提指導了,小王當即做出虛心請教的模樣,“領導您說。”
“利益分配不均,貧富差距過大。我們可以顧着自己的發展,就此而言你沒有什麼錯,但一定要守住你的本心,别到時候為了自己的利益選擇犧牲百姓們的利益,那樣不管你爬到什麼位置,都能有不錯的收獲。”
小王看着聞欽,很是迷茫,明明聞主任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紀,怎麼感覺對方好像懂得很多?
還有,領導跟自己說這話什麼意思,他隻說要把重點放在農資社上,并沒有說要犧牲百姓利益啊,而且農資社不也是為百姓謀福祉嗎?
然而領導并沒有要和他解釋的意思,而是問:“而且是誰告訴你我急着做出成績的?”
小王又困惑了,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我……我是想着那些隊長們都不太認可您,而且您一來就提出農資社,我就以為……看來是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