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初沒有攝影的愛好,也沒有買相機的錢。”
李流年:……
我的朋友,這是攝影愛好的問題嗎?昂?
仲光華終于選定,小心翼翼抽出一張照片,遞給友人。
“應該可以從信息庫裡找到她吧?花城的面部信息集采庫。”
李流年一個激靈:“不可以!這是犯法行為!這是侵犯公民隐私!”
仲光華:“我又不要她的銀行賬戶密碼,隻需要一個住址就行了。”
李流年:“大哥!住址就是最大的隐私啊!你要她住址幹什麼?難道你想去找她?和她重歸于好?”
仲光華凝固了幾秒。
然後雲淡風輕道:“當然是報複。她背叛了我,我要狠狠報複她,讓她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催促道:“你幫不幫?你要是不幫,我就去找别人。”
李流年投降:“還是我來吧。交給别人我不放心。”
他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去找她,記得叫上我。”
仲光華毫不猶豫拒絕:“我和她的事,叫你幹什麼?你把地址給我就行了。”
李流年:……
擔心。
就是說,非常擔心。
*
周六,上午十點。
純黑庫裡南停在與它完全不襯的老城區古舊街邊。
仲光華下了車,看着街對面的三層小樓,不敢置信,又拿出手機,再度确認友人發來的地址。
沒錯,就是這裡。
仲光華看着那塊豔俗的粉色招牌:花二宮尋人事務所。主營範圍:尋人,尋物,尋寵物。
他記得這塊招牌。
三年前,他來過這裡。
所以,當時,他沒能追到的阿芳,就在燈光昏黃的樓上?
不能多想。
想多了要瘋。
仲光華又看了一眼街對面的小樓。
事到臨頭,近鄉情怯。
他竟不敢移動腳步。
知了瘋狂叫嚣着。
好熱。
熱且粘膩。
幾近無法呼吸。
仲光華咬了咬牙,扯松領帶,大步跨過街道,走到小樓跟前。
碩大的粉色招牌橫在茶色玻璃門之上:
花二宮尋人事務所。
主營範圍:尋人,尋物,尋寵物。
阿芳就住在這裡?
她在這裡借宿?還是上班?
上班的話,是做前台嗎?這樣的破敗小店,能付多少工資?
她離開我之後……是不是過得很苦?
仲光華止住念頭,用力推開那道茶色玻璃門。
一樓室内昏暗不堪。
古舊空調發出聒噪聲音。
劣質的三合闆辦公桌後面坐着個瘦小女人,聽見聲音,擡起頭來。
熟悉的青蔥少女形象,如今已是略有年歲的樣子。
面龐仍然光潔,眼中卻染滿風霜。
她露出笑容,禮貌招呼:“歡迎光臨。”
仲光華不說話,随意在沙發坐下。
對方殷勤地端了托盤過來,在茶幾邊輕輕蹲下,将漆黑液體注入茶杯中。
“外面很熱吧?喝點涼茶消消暑,這是我們早晨起來自己煮的。”
仲光華喝了一口涼茶。苦中帶着微甘,冰涼沁脾。
對方在對面坐下,圓圓的眼睛彎起來:“這位老闆,怎麼稱呼?”
仲光華擡眼看着她,目光裡滿是責備。
我怎麼稱呼?
你問我怎麼稱呼?
四目相接。
四下裡一時陷入寂靜。
房間幽暗不堪,影影幢幢。
仲光華用眼神描摩着對方的面容。
淡淡的眉毛,圓圓的、卻又常常彎彎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總是像在撒嬌一樣的嘴唇。
十三年過去,什麼都沒有變,卻又好像全都變了。
空調發出破敗的聲音。
那張深深印在腦海中的面容,終于出現了一些别樣的神情。
完美的營業笑容,出現了一條裂縫。
她身體凝固,目光顫抖,想要忍住眼淚,卻是徒勞。
眼淚從那雙圓圓的、花瓣一樣的眼睛裡滾出來。
一顆,又一顆。
最終連成一線。
她低下頭,用手捂住臉,顫抖如風中落葉。
仲光華歎了一口氣。
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當時你不過是一個19歲的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面要怎麼活下去?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那樣堅決地離開我,離開我為你提供的舒适生活?
仲光華起身,繞過茶幾,走到顫抖的女人身前。
他伸出手,碰觸了她的頭發。
是熟悉的觸感。
軟軟的,蓬蓬的。
女人突然站起來,閃電伸手,用力抱住他的腰,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顫抖又憋悶的的聲音從胸口傳來:“少爺……對不起……少爺……我好想你……”
……
“叔叔!叔叔!”一道童聲突然響起。
仲光華一個激靈,從幻想中醒過來,看到面前站着一個高大少年。
少年用一種莫名帶着愚蠢的嗓音熱情招呼道:“叔叔,我看你在這邊站了好久了,是有什麼難言之隐嗎?
仲光華心神俱震:叔叔?你管我叫叔叔?
我如今,已經是被高中生叫做叔叔的年齡了嗎?
說時遲那時快,他被少年一把抓住,那股力量堪比蠻牛,竟一時掙脫不開。
少年猛力推開茶色玻璃門,興奮大喊:“阿珍!來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