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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有什麼問題麼?”
陸源皺起眉頭,今日他招待陸瑤的茶葉,是前兩年買進府的上好茶葉,他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隻覺得和他喝的所有茶葉沒什麼區别,實在不理解陸瑤何出此言。
“當然,叔爺,你蒙别人倒也罷了,蒙我可就有些班門弄斧了。
這碗茶葉斷不是用新茶泡出來的,定是用的陳茶!這就奇怪了,咱們家不是一直都有貢茶上貢的麼?每歲入貢,到達京師也不過清明,家中豈會沒有茶葉了,要用這中陳茶來以次充好呢?”
陸瑤明知複州陸家這邊早就不種茶了,不過她要先裝作不知,演一場戲來,看看這老狐狸怎麼圓謊。
“……這,這,這就是新茶,新茶啊!大小姐,怎麼會嘗不出來呢?嘶,老朽再嘗嘗,再嘗嘗……”
陸源眉頭都快擰出水來了,他牛飲了兩口,硬是喝不出其中有啥差别,和他以往喝的茶葉都是一樣的味道,為什麼陸瑤會說這茶葉是陳茶,還打算用這發難呢?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陸瑤瞧了陸源一眼,慢悠悠的放下茶碗繼續道。
“陳茶和新茶泡展開來,在常人眼裡的确沒啥差别。可是在愛茶之人眼裡,差别可就大了去。
新茶茶香清爽,茶味濃烈,陳茶茶香低沉,茶味萎靡。泡在水中,初入口,新茶滋味鮮爽,苦澀較淡,回甘明顯;陳茶久經陳放,就算再上好的茶葉,也會出現明顯的澀味,如果存放不好會有黴味,酸味,影響揮杆。
而且看茶底也能明顯區别,新茶茶湯鮮亮,茶底沒有明顯沉積,而陳茶茶底會有明顯渾濁。
這些區别,作為茶道世家分家的家主,叔爺不該會不知啊,奇載怪載了!”
“老朽……哎哎,隻是年歲上來了,五感鈍化已久,看不清,嘗不出了,失笑失笑,快快快,把這茶撤下去!
撤下去!
定是下面的侍從蠢貨,給咱們上錯了茶,上錯了茶!”
聽的這話,陸源一直老神在在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來了,不過他到底年長,許有幾分定力,雖然額上汗珠都沁了出來,但是還是處理迅速,将鍋推的一幹二淨。
陸瑤聽罷,也不糾纏,糾結這茶是誰上的,誰出的錯本就毫無意義,她真正的目的是……
“叔爺,我聽祖父說起,咱們家在複州有良田千頃種滿茶葉,這百葉鎮的名字就是因此而來,以往我在上京,也就在賬本上才見的叔爺治理有方,每年收租收入都足額交滿,甚至多有盈餘,不知今日可否帶我去轉轉,見識見識咱們家的茶山呢?”
陸瑤立刻提出要去見陸家的茶山情況。
聽的此言,陸源眼睛轉了轉,露出幾許慌張來,可是半晌後,他又恢複平靜。
“好,自然是好的。咱們陸家起自複州,一直以茶為本,這茶山嘛,我是用心經營的!以往宗家來查賬的管家多有見過,今天你若要去,自然也是可以的!
來來來,擺上轎子,咱們現在就去!”
陸源拍拍手立刻叫得管家來,然後命人準備好轎子,領着陸炆,陸炳文先行大步走了出去。
陸瑤走在隊尾,剛出的門口,突然被人拉住了。
“小姐,小姐,那……那姚娘子不是說複州這邊早就把所有茶地租出去了麼?他們哪來的茶地給咱們查?我看,我看老爺子還挺自信的,會不會是陷阱啊!”
陸瑤轉頭一看是春桃,緊緊拽住她的袖子,然後趁所有人不注意貼着陸瑤耳朵細語。
陸瑤心裡早有定數,也不慌張,安慰道。
“是被剛才那群家丁喊打喊殺吓着了吧,莫要緊的,現下天光日好,他斷不敢動手,而且現在知道我有聖旨在身上,說不定和州府有聯系,也不會明面上對咱們做什麼,所以暫時不必擔心咱們的人身安全,畢竟這複州陸家裡人多口雜,要是咱們光天化日之下,有個三長兩短,傳出去,他們收不了場的。
至于,陷阱麼,怕是沒有,不過,呵……”
陸瑤笑了笑,腦子裡已然猜到了等下陸源要耍什麼手段來了。
——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茶山上。
隻見入眼望去,連天碧色的茶樹漫漫生長在山坡的壟上,一壟一壟的,遠望過去好像用茶樹裝點的階梯一般,實在養眼無比。
壟上還有幾個身着藍色土布衣的茶女在采摘着茶葉,一遍唱着茶歌。
眼前的景象幾乎符合了每個對農事不熟的人,對種茶的莊戶人家的幻想。
“看……這都是咱們家的山,咱們家的茶,有什麼可擔心的!剛才那事,就是下人拿錯了,拿錯了而已!看看,看看!”
陸源一遍捋着胡須,一遍下得轎子走到了山腳指點着山上連片的茶樹說道。
陸瑤端看過去,心裡卻嗤笑了一下。
陸家這邊的茶葉采摘期都在四月上旬,現今都快五月中了,山上的茶樹上哪還有嫩葉可采,那些茶女手裡的動作不管做做樣子,認真的看去的話,都經不得一點推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