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
“開始!”
從雪地旁随便拉來的路人臨時充當裁判,高聲喊道。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站在起始線的倆人已然從原來的彎腰屈膝、胳膊肘高高揚起,迅速轉變為身體向前傾,手臂在空氣中揮舞。
滑雪杖狠狠向後一劃,腹部收緊,肌肉線條瞬間緊繃,整個身軀猶如輕盈的獵豹一樣,咻的一聲,極速向雪道滑坡俯沖下去!
雪面随着溫度的升高、陽光的照射,表面的雪慢慢融化,呈粉狀雪形态,這種雪對滑雪者來說感受最好,不軟不硬,滑行舒适。
可對于争分奪秒的參賽者而言,這種雪加大了不少難度,不似清晨那般有一層薄的硬冰殼減少摩擦力,滑行速度大大減慢。
沈亦白的身軀微微弓着,以一種非常漂亮的姿勢輕盈自如得滑行,周身排列在兩側的松樹在餘光内飛速倒退。
他本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發揮到最強水平,可耳畔不容忽視的簌簌聲響時刻提醒他晏遲生就在他不遠不近的身側,甚至有隐隐壓迫他的逼人氣勢!
原來對方不是在說大話嗎…..
這水平,完全能和專業選手媲美了。
在快要抵達坡底時,沈亦白輕輕一曬。
他畢竟玩了七八年的滑雪了,入門時還特地請專業選手來給他培訓,什麼技巧啊,動作啊,不說達到完美的程度,也是精湛娴熟了。
就算晏遲生和他有着差不多的速度,在技術和時間面前,總歸還是落他一步….
在腦海裡的千回百轉,不過是現實中的一秒。
可僅僅就是這一秒,卻讓不落他速度的晏遲生瞬間超過!
沈亦白怔了一秒,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視線裡,前方揚起的雪塵猶如卷起翻湧的海浪,細細小小,在空中浮浮沉沉,隻看得清大緻輪廓。
三十秒,仿佛隻是說兩三句話的功夫。
在晏遲生一個漂亮的傾斜,雙滑闆在雪面上劃出兩道流利的弧線,緊繃的線條在身型穩定後便慢慢放松下來。
他摘下護目鏡,擡眼看向落他一步滑到底的沈亦白,眉眼裡帶着笑意,仿佛看到了香甜可口的蛋糕自己主動裝盤呈到他的餐桌面前。
“怎麼樣?”
沈亦白撇撇嘴,摘下護目鏡,露出泛着薄薄紅暈的白皙臉頰,不過幾秒,眉眼就蕩開輕松的笑意。
“我認輸。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沈亦白心服口服地說出這句話。
晏遲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人一眼,而後說:“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找你要。”
沈亦白點頭:“行,隻要在我能力範圍内,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晏遲生笑笑:“你可以做到的。”
沈亦白莫名覺得這話蘊含某種深意,但他沒深想,畢竟倆人是情侶關系,對方總不能坑自己吧。
他允諾後,話鋒一轉:“時間還早,我們要不換個雪場滑?”
晏遲生:“好。”
沈亦白想到不久前看的手冊,提議道:“就不轉山了,太麻煩,我們坐個五分鐘纜車到其他高級場滑怎麼樣?”
晏遲生見對方眼裡躍躍欲試,點頭,然後彎腰解雪闆固定的扣,兩隻腳自由後,便把滑雪闆夾在腋下之下,走到對方身前。
剛好對方也把雪闆放在腋下。
晏遲生便用沒夾雪闆的手自然牽起對方空着的手腕,拉進口袋裡,溫和道:“走吧。”
沈亦白笑了起來,偏頭,将一個涼涼濕濕的吻映在對方臉頰之上,說:
“不愧是我男朋友,滑的真棒~當然啦,我也不賴,所以我和你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份自誇,令晏遲生眸子微動。
心弦仿佛被一隻無名的大手輕輕一撥,彈出震蕩有力的回響。
怦,怦怦,怦怦怦….
他垂下眸子,握着雪闆的那隻手稍稍蜷縮了下,從指尖傳來的酥麻感與心間的顫動在血管裡夾路相撞。
生生不息地蔓延着…..每一寸地方。
*
下午四點,兩人沿着湖泊漫無目的地散步。
夕陽從天際邊悄悄探出半個身子,将黃燦的餘晖灑落大地,鑲了金的雲邊在天空中飄飄悠悠,而被餘晖照射的湖面則泛着粼粼波光。
一眼望去,秃癟的樹木孤零零地立于雪地之上,卻不影響美感。
遠處雲與山的交彙融合,就像是一副絕美的水墨畫驟然映入眼簾。
晏遲生的心情,被暖洋洋的夕陽所包圍,一如現在十指交握傳遞的溫度一樣,溫暖地令人着迷心動。
他們走到湖中心正對着的一個亭子,晏遲生空出來的手掃了下紅凳上的雪,掃完才拉着人坐下。
沈亦白忍不住調侃道:“你的潔癖消失了?”
想當初在學校那會,晏遲生可是嫌棄地甯願站着說話也不願坐着。
晏遲生輕輕飄了對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