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遲生垂下的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下。
灼燙、溫熱的吐息噴撒在唇齒之間,帶着山茶花的清香生生不息纏繞在兩人周身。
與以往點到為止的輕吻不同,這明顯是帶有強烈暗示性的深吻。
晏遲生知道,但不想回應。
“我記得,朋友之間不會這樣。”他垂着眼睫,提醒道。
沈亦白抱着腦袋後靠在沙發上,揚着嘴角,帶着笑意道:“那是你記錯了,某些朋友的相處就是這樣,比如你和我。”
某些朋友?哪些人?
“除了我們之外呢?”他語氣不善地問。
沈亦白似笑非笑地欣賞着晏遲生的表情,而後故作聽不懂對方的話,故意道:“把朋友們分門别類不同對待,以我的性格,這像是我能幹出的事嗎?”
晏遲生眯起了眼睛。
他明明知道對方是故意這麼說的,可他還是有些不爽,單是看着人那嚣張挑釁的笑容,他心底就忍不住湧出一種微妙的情緒。
微妙在于,他想讓那張嘴隻能說出他滿意的話。
“沈亦白,你在玩弄我嗎?”他問。
聽到這句,沈亦白笑得更歡了:“被發現了啊….”
晏遲生盯着人,克制住自己想把人拆腹入骨的沖動,靜靜地沒有說話。
沈亦白笑過之後,發現沒人應和他,不由慢慢止住笑,偷偷觀察對方的臉色。
果不其然,對方臉色差得跟一塊煤炭似的。
沈亦白心虛地眨了下眼睛,讪讪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别當真…”
晏遲生不吃這套:“所以你說的‘隻對我這樣’也是開玩笑?”
“不是,這不能相提并論啊,那是真話,現在是玩笑。”他頓了頓,又說:“玩笑都是逗你的,當不得真。”
晏遲生沉默着沒回。
就在剛剛,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有些奇怪,他是什麼人,沈亦白又是他什麼人?他這麼強勢質問,到底是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答案?換句話說,這個答案得到與否又和他有什麼關系?
“晏遲生,你怎麼了?”沈亦白湊近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釋:“我剛說那句話真是逗你的,其實我想說的是,我的确會把朋友分門别類…”
“而對我來說,你就是那個特殊的類别。”
“….知道了。”晏遲生回神,淡淡道:“我也是逗你的,扯平了。”
見他神情無異,沈亦白便以為真的沒事,畢竟他隻是開了個小小玩笑,以前他們也開過好幾次類似的玩笑,以他對晏遲生的了解,對方還沒那麼玻璃心到連這種玩笑都開不得,何況這種玩笑也沒多過分。
頂多算個….調情?
總之,沈亦白是這麼想的。
“那就好。對了,你肚子餓嗎?要不要點夜宵來吃?”
晏遲生搖頭:“我不餓。”
“行,那繼續工作吧。”沈亦白重新拿起一旁的電腦,開始修改企業報告,他的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神情認真。
低頭時,幹淨利落的短發垂于額前,眼睛下黑眸深邃。
晏遲生心情複雜,垂眼看電腦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些眼疼,他不知怎麼被影響了,連工作都靜不下心來。
恍惚間,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麼沒個正形靠在沙發上看資料。當時他大概五六歲,沒上過學,個頭兒都沒成年人大腿高,就被爺爺逼着看各種晦澀難懂的學術資料和财經報表。
記得有一次,他坐在闆凳上太累,想着靠一下軟軟的沙發,邊靠邊看,也不會影響他看資料的進程。
結果爺爺過來檢查成果時,看到他這坐姿,臉色當即黑了下來,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說:“我怎麼教你的?看書就好好地坐在桌子前看,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
可能是因為爺爺的聲音太過嚴厲,也可能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一個沒忍住,眼裡蓄滿了淚水。
“哭什麼?你是一個男生,别像個小女生一樣哭哭啼啼,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外面,你都不能輕易向别人暴露你自己的脆弱,這是弱點,你要改正。”
“身為家族繼承人,你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都關乎着家族顔面,東方國家有一句古話是這樣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不要因為你的個人行為,給整個家族蒙羞。”
爺爺拿着戒尺,面無表情地對他說:”這件事情你做錯了,不管你是誰,做錯了事都要接受懲罰。”
“把手伸出來。”爺爺說。
他伸出手,感受着鐵尺在皮肉上鞭打,火辣辣地疼,但即使疼到手指、身體發顫,他也憋着沒有再掉下一滴眼淚。
“啪,啪,啪…”
二十個戒尺打完,爺爺的臉色才稍緩下來,拉着他的小手來到凳子邊,低沉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犯這種小錯誤。”
他顫抖着睫毛,想要為自己辯解,辯解他哭不隻是因為爺爺呵斥他,更是因為他太累了。
明明他才五六歲,正是玩鬧的年紀,與他相仿的小孩不是在幼稚園裡學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就是在公園裡和朋友玩滑滑梯。
他卻不同,他要學各國語言以及那些超出他認知範圍内的知識。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