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還來不及說什麼,當然她也沒想好怎麼說,盛曚又奪門而出。
老天,那麼大個人了還幹得出一生氣就跑掉不理人的事?以前沒看出盛曚這麼幼稚。
她不過在外面避了一年風頭,外面的人都變了嗎?那外面的世界——糟了,極有可能都變成冥界領地了。
步乘月利索地起身,足尖點地的瞬間,所有淩亂暧昧都消失不見,她依舊是皎潔如月的仙子。
仙子蓮步輕移,飄然間到了門口,行動帶起風,足可見她心裡着急。
“邦當”一聲,仙子撞在結界上了。
“哼、咳!”是誰在笑話她。
是狐狸,赫兒被逗笑了,又很快收回去笑音,欲蓋彌彰地咳嗽一聲。
還是阿如娜比較關心她,“你怎麼又被她捉住了?不過還活着就好,我們真的以為你要去了。”
步乘月懷疑自己眼花,再三确認這真是赫兒和阿如娜,才說,“問的好啊,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她沒大開殺戒捅死所有人?”
阿如娜搖頭,“除了那個假的你,沒人死,乘月,我先前說看不慣盛曚,不可能和她交朋友,但是我原諒她了,我們都原諒她了。”
隔着一層看不見的結界,步乘月有些犯懵,她怎麼聽不懂,盛曚做了什麼讓阿如娜對她這态度?阿如娜是被威脅了嗎?
更詭異的是,赫兒也說好話,“不愧是仙尊,盛曚那種怪人都能調教好,我從未妄想過她能道歉,更何況是低聲下氣地道歉,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死了的蜘蛛和羽人他們都回來了!雖然是鬼,但是總比魂飛魄散不入輪回好哇!”
她借着誇步乘月誇了盛曚,要知道,她倆可是見面就打架,從小打到大。
“半生蓮開的很好看,生命樹現在隐蔽浮瓷區,我們一起去看。”
赫兒叽裡呱啦說開了,嘴就沒停過,從盛曚是如何吐着血求人,到她再入養鬼區閉關,出來後就帶回了早已徹底消散的鬼魂。
她都說給步乘月聽,阿如娜幫襯着補充,誇贊步乘月教導有方。
作為師尊被誇獎的步乘月全然感覺不到驕傲,一開始的怔愣過後,她注意到她們話裡的關鍵詞,怎麼也想不到“低聲下氣”這詞能用來形容她那不可一世的嚣張徒弟。
上次她身死化鬼,變成冥尊要上天入地去找自己,步乘月以為沒有更厲害的了,她不可能能糟踐自己了,而且教了她那麼多日,盛曚總該聽進去一兩句,愛惜自身才對。
看來她沒有,不知又付出了什麼代價,酸澀感堵滿口腔,步乘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旁人不知她心中所想,依舊在閑聊,“對了仙尊,盛曚去哪兒了?她居然舍得丢下你。”
步乘月嘴唇翕動,“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從來沒主動找過盛曚,也沒關心過她的去向,也是頭一次替自己的不關心感到羞愧。
原來那孽障也會做好事……不,不算好事,隻是彌補過錯罷了。
步乘月這樣安慰自己,好讓那股陌生的疼痛感得到舒緩,可從心裡開始發的疼,越是強行壓下去,越是發酸。
步乘月幹脆任它蔓延,撐出平靜的面孔,繼續這場突然發生的會話,“她帶回來的是鬼,鬼能生活在陽間?”
“她把她的蓮花座摘下一瓣,埋在一個雪山頂了,那花好像連着她的力量,能給陽間的鬼提供庇佑,讓他們能在陽光下行走,左右就那些人,都是有數的,不會讓旁的鬼鑽空子作亂。”
可是那些鬼,都忘卻了前塵往事,回來的早就不是原身了吧?記憶都沒了。
阿如娜剛想開口,身前一朵紅蓮出現,逼得她後退幾步,回頭一看,果然是冥尊大人黑着臉站在那兒。
赫兒趕緊護住阿如娜,嘴上也不閑着,一邊緊張地看阿如娜,一邊頭也不擡就嗆聲,“不知好歹,說你好話呢,非得罵你才樂意?”
盛曚二話不說,把狐狸和鳥丢進遠處的草叢,朝着步乘月走去。
步乘月簡直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該誇一誇的,可她穩住現在的平靜都不易,連對視都心驚肉跳。
她也輕咳一聲,“聽說有人變成鬼回來了,他們都失憶了吧?”不痛不癢找了個正題來聊。
步乘月問,盛曚就答,“記憶這事是孟婆幫忙,我把他們從養鬼區帶回來的,抽絲剝繭,找出本來的模樣,挨打也不還手,才把人帶出來。”二人之間始終隔着不遠不近的幾步路,各執一方,誰也不動。
步乘月再也無話可說,她不敢問是怎麼帶回來的,是怎麼不還手還能活着出來的,她能想到,代價一定極大。
一時之間,靜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