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長歌還欲開口,便見方才一直跟在沈岐身後的兩人擋在前方,硬邦邦的說:“将軍有令,夫人不得踏出這院子一步。”
崔長歌無法,隻得作罷。
這處院落與偌大的将軍府格格不入,雕欄玉徹,一步一景,布置之人顯然是費了不少心思。
朔風也從她手上飛離,她這才瞧見那院中的樹上竟築着一個巢,朔風正窩在裡面。
這應當是她從前的住處。
“夫人,您可算是回來了。”一道聲音響起。
崔長歌望去,便見一個侍女打扮的人正站在院外,面上的欣喜不似作假。
“夫人,翠雲都想您了,您去江南籌糧怎就不帶上我啊。”
籌糧?崔長歌心裡一動,面上卻不顯,“沈岐沒與你說嗎?”
“将軍隻說您前去江南籌糧,卻未告訴我您何時回來,”翠雲臉上表情一僵,又小聲說:“翠竹姐姐……她被流矢所傷,死了。”
“嗯,我知道。”
翠竹應當是那個指認自己叛國的婢女,而這個消息卻被沈岐按下了,他是為保住沈家,還是為了自己呢?
“夫人您也不要太過傷心,翠竹姐姐她私自出府碰上了作亂的北離人……”
崔長歌聽着這侍女叽叽喳喳,倒也不煩,眼下她隻得從她的話語中刻畫自己曾經的模樣。
一連三日,崔長歌皆未見到沈岐,亦未踏出這院落一步。
門口的侍衛每次皆是敷衍,隻說将軍回府後,自會來尋夫人。
幾日的相處,崔長歌也摸清了翠雲的性子,最是心軟,偏愛看些纏綿悱恻的話本。
“翠雲,我和沈岐吵架了,”崔長歌故作傷心,“他便是故意将我關在這間院子。”
“什麼!将軍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翠雲擰眉道。
崔長歌泫然欲泣,暗自神傷道:“此番下江南,籌糧一事并不順利,沈岐他許是因此事怪罪我罷了。想我今個便是想去街上逛逛都不行了,我都許久未見過青州城了。”
“将軍怎如此這般行事,夫人您放心罷,出府一事翠雲幫您。”
“當真?”
“嗯,夫人您且放心。”翠雲拍着胸膛,向她保證道。
這幾日朔風也未閑着,崔長歌每日皆放它出去巡查,已知每逢午時用膳,門口的侍衛換班之際有一刻鐘的空閑,她隻需在這期間内出府即可。
眼下更有翠雲幫她隐瞞,更是了結了後顧之憂。。
“夫人您去吧,侍衛這邊我替您應付,晚間燭火下您穿着我的衣裳,定是不會被認出的。”
崔長歌感激的瞧着她,“嗯,謝謝翠雲。”
她便不在耽擱,垂頭朝院外走去,所幸一路都未遇到什麼人。
“翠雲姐姐,您這是去哪呀?”門房殷勤的問。
崔長歌捂着臉輕咳了幾聲,低着聲音道:“咳咳……貪涼受了寒,去抓幾副藥。”
“那您可得快些,這傷寒可耽誤不得,更何況是翠雲姐姐您這種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快些開門罷。”
出了将軍府,崔長歌便沿着前幾日進城是記下來的線路往前走去,這幾日她腦海總是閃過幾個畫面。
皆是她總去那家酒樓,她在包廂内見了許多人,而那酒樓的掌櫃總是恭順的站在一旁,無一例外。
是友非敵。
或許沈岐目前是相信她的,可如今南曲與昱朝定下聯盟之約,他作為主将勢必軍務繁忙,未必有空去追查半年前的事情。
事有蹊跷,可時間若拖得久了隻怕線索全斷,已耽誤半年,她不能在這般徒勞的等下去。
她不可能将希望寄托于沈岐身上,更不可能待在那院落中坐以待斃。
崔長歌先是去了一家成衣鋪子,将身上将軍府侍女的衣裳換下,而後才朝那間酒樓走去。
“崔姑娘,您可是半年未來了,可是厭了這蓬萊閣的飯菜?”崔長歌剛到門口,便見那掌櫃走了過來。
言語間盡是熟稔,可崔長歌并未錯過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焦急。
那掌櫃又問:“您今日可是還和尋常一樣?”
“自然。”崔長歌點頭。
“崔小姐,您且随我來。”
兩人朝着樓上走去,直至盡頭的一處暗門,那掌櫃上前打開機關,便見那牆後竟是一處包廂。
“您請進。”
崔長歌走了進去,打量着這間包廂,裝橫布局和她想起的畫面一般無二。
門被關上,“撲通”一聲響起。
崔長歌聞聲轉身,便見那掌櫃跪在地上,雙手将劍舉過頭頂。
“臣朔風,護駕不利,還望公主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