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清兵全然沒有料到,這座屍山血海的揚州城内還有趙明州這樣的反抗者,揚州城的骨頭早已被他們滿人打斷,帶領抗清的史可法都屍體難尋了,哪裡又蹦出來這麼一号人物!?
然而,趙明州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他們疑惑反應了。手腕一抖,矛尖就直直地捅入其中一人的心髒。荒唐的是,為了進城之後搶掠方便,清兵早已褪去了铠甲,是以此刻的清兵同他們肆意屠虐的百姓一般脆弱。
這一槍帶着慣性與憤怒刺入□□,卻難以拔出,趙明州微微擡眼,雙膝一跪,借勢滑了出去,堪堪躲過碩果僅存的那名清兵砍過來的刀鋒。
因着常年的搏擊訓練,趙明州最擅長的便是近身肉搏,再加上八角籠中打磨出來的異于常人的速度與意識,即使對上數人,她也能夠眼觀六路,遊刃有餘。因此,當最後那名清兵收住刀勢,帶着殺意回轉過身時,趙明州早已好整以暇地擺好攻擊姿勢,一拳狠狠擊在他沒有防護的右腮上。
這一拳使出了實打實的氣力,清兵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挺挺地向後倒下,昏死過去。
趙明州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彎腰撿起清兵的長刀,手腕輕旋,一個漂亮的刀花綻放在淩厲的寒芒之間。
“還是刀來得順手。”趙明州的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她擡頭四顧,心下暗自慶幸,雖然她手腳利落,轉瞬之間力斃三名清兵,可若不是這夜色深沉,定會引來援軍,到時候隻怕雙拳難敵四手,自己也得折進去。腦中靈光一現,她動作迅速地将其中一名清兵的衣服扒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接着,又順手抄起掉落在地上的頭盔,略略一撣塵土,便扣上了自己的腦袋。
她盯着地上昏聩不醒的清兵看了半響,手起刀落,一根“豬尾巴”就被她削了下來,塞在帽盔裡。
“嗯,這便更像了。”趙明州摸了摸那支棱在腦後的毛茬茬的辮子,長舒一口氣。
忙活了半晌,一名眉清目秀的漢人公子,搖身一變成了面容模糊的屠城大兵,趙明州轉過身,向着泡桐樹下的男孩兒走去。
“走吧。”她向男孩兒伸出手。
男孩兒呆呆地坐着,腦袋垂得很低。
“我娘還……”
“小家夥,我救不了所有人。”趙明州打斷了他。
——救你,也隻是因為那塊汗津津的燒餅。
“你明明可以……”男孩兒的每字每句宛若從胸腔的裂縫中擠出來,帶着難掩的顫抖與蝕骨的恨意,他擡起頭,眸子空洞無光,那雙比尋常人略大些的瞳仁此刻如同地極海淵,将所有的生命力吞噬殆盡。“你明明可以救他們!”
趙明州深深地歎了口氣,毫無預兆地一個手刀斬在男孩兒的後頸上,男孩兒立時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