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兒在書房。”
顧廷烨進得書房,卻看見齊衡捧着一本書半天不翻一頁,再想想不為,八成是盛家姑娘的事叫平甯郡主知道了。
“元若,想姑娘了?”
齊衡的臉一下漲紅,猛地站起來,“二叔混說什麼呢!我大男人不妨事,倒别污了人家姑娘的清譽!”
“喲~還真是啊,那是盛四姑娘還是六——”
齊衡一下捂住顧廷烨的嘴,壓低聲叫,“二叔!”
顧廷烨就這麼悶悶地呼哧呼哧地笑起來了,齊衡站不穩,被他一同扯到地上,顧廷烨那雙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叫他不由發毛,又覺得羞愧難當。
長這麼大,一向君子作風,頭一次幹這麼出閣的事。
“二叔快當心些,别在我母親面前說漏了。”
“還用我說?就你這呆子樣,你娘在宮裡時不知見過多少男女私情,你還是趁早坦白了吧。”
齊衡忙擺手道,“不會的不會的,不為不說,我也不說,我娘縱有懷疑,也抓不到把柄,更不知道是盛家哪個姑娘。”
顧廷烨被他氣笑了,自己這大侄子有時候怎麼這麼單純?既然不知道是誰,那三個蘭一塊倒黴呗!
“行了,看盛伯父給幾個姑娘請教養嬷嬷的意思,她們要開始備嫁了,回不回來讀書還不一定,我看你想也是白想。”
……
稍晚,孔嬷嬷到了暮蒼齋,盛老太太難得精神抖擻。
兩個分别了半輩子的老太太相見,仍能從彼此臉上看出曾經的模樣,對視一笑,便不覺歲月悠長。
“你最會這些小玩意,何不親自教?”
她還是如少時一樣直率,盛老太太笑得眼角堆紋,“誰說我不教,大前年還有精力的時候,也時常把明兒和墨蘭兩個丫頭帶到莊子上,騎馬、投壺、馬球都教過了,不求她們學得多好,隻要人說起來不是一頭霧水就好。”
“老姐姐,你還能上馬呢?”孔嬷嬷誇張地瞪圓眼睛。
盛老太太一擺手,房媽媽道,“瞧您,還逗咱們老太太,盛家莊子上會騎馬的家生子有的是,也能尋出幾個婦人。”
孔嬷嬷帕子掩着嘴笑,可笑得再厲害也不過耳墜盈盈一晃,身形始終端莊優雅。
房媽媽看着看着眼一熱,一滴淚掉下來。
“宮裡的日子不易吧。”
“素琴,不許哭了!都過來了,我能平平安安出宮,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房媽媽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她平日看着多嚴肅的一個老太太,此刻哭得止都止不住。
好一陣子後,盛老太太才輕咳道,“說了給她踐行,這樣哭哭啼啼算什麼!”
“正是這個意思!”孔嬷嬷又把頭擡起來了,除了眼圈微紅已完全看不出悲戚的影子,她歡歡喜喜地說,“我雖沒有見過大姑娘,可聽得滿東京貴婦都贊她賢良,就說我親手教過的這兩個姑娘,哪一個作我的孫女都是修都修不來的福分!”
“你這樣贊四丫頭不出奇,可六丫頭?”
“老姐姐還這樣說,真是小看了我,我到底在官家、娘娘身邊服侍過幾年的,還能有眼不識泰山?”
盛老太太欣慰極了,“果然你能看得出,說句自誇的話,我這兩個姑娘比多少人家的姑娘都強,墨蘭自不用說,才情出衆又堅韌自強,早已是他父親的掌上明珠,将來的前程差不了,隻是明蘭,我總是放心不下,生怕明珠暗投。”
說到最後,盛老太太憂慮地歎口氣。
孔嬷嬷竟也半晌沒開口,目光複雜地道,“哪裡是暗?哪裡又是明呢?”
盛老太太都驚異地看向她,她才回過神來,“我是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姐姐你啊,是關心則亂。”
孔嬷嬷分析起來,“盛大人多年為官沒出過差錯,兩個哥兒也都是讀書的材料,日後一門三進士不在話下,再說主母王大娘子,雖然性子粗,但本性不壞,也是望着家裡好的,更沒有故意磋磨四姑娘、六姑娘,五姑娘就是随了她,受不得激,還要收心養氣才好。”
她喝了一口茶,“将來四姑娘先出閣,又是像大姑娘一樣的活招牌,盛家女兒的前程必然水漲船高,到時盛家的門檻都得被踏破,六姑娘的親事必定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