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難從命,”長柏去而複返,眸色深深,“我盛家以禮相待,不料卻招來惡客,請白二郎自便吧。”
“是袁家大哥讓我惹些麻煩出來的,真對不住!”
“所以你便能罔顧是非曲直、為人犬牙麼?若你心中有絲毫歉疚,在我叫走長楓時便可以停手,足夠對袁大郎交代了,可你執意再比,難道不是出于本心嗎!”長柏拂袖而去。
明蘭興沖沖地回房,卻從親娘衛小娘那聽了一通的“大娘子有尊貴,林小娘有體面,我什麼都沒有”的喪氣話,原本閃亮的大眼睛黯淡迷茫起來,小娘說的就是對的嗎?
這廂很快安靜下來,不遠處的林栖閣卻是另外一番景象。本來被王若弗找上門來的時候,林噙霜還是心虛的,心知是長楓經不起激将,被人釣上了鈎,好在不久喜訊就到,自己的乖墨兒不負衆望,化解了危機。
如此,便可雷聲大雨點小地了結此事,林噙霜一邊想,一邊沒有手軟地暴擊兒子的屁股,“打死你個孽畜!”
長楓趴在條凳上哀嚎,墨蘭聽得心驚肉跳,抱着盛紘的大腿求情,“哥哥已經知錯了!求爹爹别再打了!”
盛紘打定主意教訓長楓,隻繃着臉不理會,林噙霜也隻好咬牙繼續,墨蘭見父親母親都不肯松口,也隻好流着淚跪到長楓身邊,陪他難受,“若是我肯玩投壺,哥哥也不會跟那白二郎比試了。”
長楓本來隻是五分疼演出十分,愧疚不深,可萬沒想到妹妹為他哭得這麼傷心,又想起在場上時的驚心動魄,險些丢了大臉,心中騰地一下懊悔了,“不怪你,不論如何,我都不該和人賭大姐姐的聘雁,險些丢了咱們家的臉面。”
大姐姐,墨蘭一下被提醒了,他們還沒來得及跟大姐姐賠禮道歉。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大娘子帶着如蘭登場,如蘭一陣控訴長楓的所作所為,若是之前的長楓聽了必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可此刻他自家先悔了,便覺如蘭說的句句珠玑,他果然惹得大姐姐難過了,雖然自家小娘與大娘子不睦,可華蘭大姐姐待兄弟姐妹們卻十分公道,關懷有加,自己真是昏頭了,怎麼能去賭她的聘雁呢!
兄妹兩個一同長大,此刻默契無比地提出向華蘭登門道歉。
王若弗見如蘭已經占不到便宜,便親自出馬,直刺向盛家寵妾滅妻的根本問題,“誰家的内宅不是大娘子主事,誰家的兒女不由正妻教養,官人一味放縱林氏,豈不讓賤婢帶壞了哥兒姐兒?!”
林噙霜梨花帶雨地跪地請罪,更提出打長楓三十闆子。
“那娘子意下如何?”
王若弗自然不會嫌多,盛紘無奈地看了看她,心裡門清,自己這一妻一妾有精有愚,卻都是内宅婦人的眼界,真論起來,恐怕還沒跪地上的女兒明理聰慧。想想還飄飄然起來,墨兒有如此才智,除了自己為她開蒙教導詩書外,都是因為繼承了他的智慧!
他看墨蘭,自然也看見挨打的長楓,這孩子肯定是因為和自己相處少了,不然怎麼進步得這麼慢!
“長楓年紀也大了,早該挪到外院,等傷好了,住到長柏隔壁。”
林噙霜心内一驚卻也無可奈何,曾經她還是官家千金時,兄弟也是這樣被父親從母親身邊帶走的,什麼時候世上的母親能親自養大自己的孩子呢?
隻能咬住牙,和血吞了。
暮蒼齋,盛老太太半眯着眼聽房媽媽禀報這一日的事,盛府雖小,一妻兩妾五六兒女,盛府雖大,也不過她眼中的一隻螺蛳殼。
盛老太太乃勇毅侯府唯一嫡女,年輕時不知經曆過多少大風大浪,精明強幹便是滿盛京都是有名的,少有的走眼便是讓林表姑娘變成了養子盛紘的林小娘。
“這樣看來,四姑娘有幾分靈性,”房媽媽等了好一會兒,老太太都沒出聲,估摸是睡着了。
待要退下時,卻聽見老太太道,“明天多做些酥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