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尴尬一直持續到了下午。
訓練的時候,沈觀潮的位子是跟謝景初的機位挨着的,他伸手拿東西時,不小心蹭到了謝景初的肩膀,旋即像觸電般将手縮了回去,周身萦繞着逃避又抗拒的感覺。
晚飯過後,所有人一起去會議室複盤今天的訓練賽,兩人又不可避免地再次坐到了一起。
兩盤比賽加起來才四十多分鐘,但裴之卻足足盤了快三個小時,筆記也寫得滿滿當當。
過程枯燥又漫長,但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聽着,第二盤遊戲快結束時,Zoe的一個放視覺眼的動作失誤,雖然僅僅隻有幾秒,但裴之還是反複投影了幾十遍給Zoe看,“回去規範這個動作後,再重新練習至少一千遍。形成肌肉記憶,下次就不會再犯錯了。”
Zoe心如死灰地點了點頭:“好的裴教練……”
裴之熄掉投影,把記錄每個選手問題的複盤筆記遞給他們,“這都是最基本的微操,平時訓練要注意完善,萬一你們到了賽場上還是這樣,那就是在給你的對手遞刀。”
“還有Siren,你的問題是所有人當中最大的,雖然比起之前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裴之看着謝景初:“訓練的時候盡量多找隊友組排練配合,賽場上要的是團隊協作、要比較的是選手平時的磨合度。”
“你的個人實力很強,這點我不可置否,但是配合你的隊友作戰也是遊戲的一部分。”
“嗯。”謝景初接過他遞來的筆記,神色微微沉重。
裴之看出他緊張,轉移了話題,開解道:“也不太擔心,換個角度想,你現在的風格其實挺像當初Flesh剛出道的時候……”
謝景初歪頭,露出迷惘的神色:“他……剛出道的時候?”
“嗤——”坐在他身邊的沈觀潮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确實很像我當初剛出道的時候,隻不過我是帥,你是傻。”
“觀潮當初,剛登上賽場的時候,打法跟你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頭孤狼。”裴之說,“那個時候,中古時期嘛,電競行業還沒有現在那麼發達,不像現在有什麼教練團啊、有數據分析師、還有心理資訊師。一到賽場上,觀潮就全憑個人實力在打,要麼他碾壓全場,要麼就是别人報團針對死他。”
“這樣打的後果就是NAVA的常規賽一路連跪,那段時間我還要天天抱着丹參保心丸過日子。”
裴之:“還好後來,觀潮吃過苦頭後,終于意識到了磨合的重要性。”
“不然現在,我還得抱着保心丸過一輩子。”
他說着說着,看向沈觀潮的眼神帶了幾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行了,打住。”沈觀潮被他的突然抒情哽到,“你訓他就訓他,别扒我黑曆史。”
“Zoe跟Fox當初也在,你怎麼不扒他們黑曆史?”
裴之反問:“他倆有黑曆史嗎?就算有,也沒有你的黑曆史有說服力。”
謝景初聞言輕笑,與沈觀潮對上視線。
隻是再平常不過的四目相對,沈觀潮卻迅速敏感地轉移開視線,在心裡悄悄地“靠”了一聲……
複盤會結束,他便匆匆地離開了,正要回訓練室,卻突然被陸無續叫住。
沈觀潮:“怎麼了?”
“你不着急過去吧,聊聊?”陸無續微笑着問。
“可以。”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一起往二樓的露台走。
“要聊什麼,比賽的事還是私事?”沈觀潮靠在扶手上,語調散漫地問。
“私事。”陸無續看着他的背影,心髒重重地跳動着:“能聊嗎?”
沈觀潮大方道:“聊呗,咱倆這都多少年好兄弟了,在我面前還這麼小心翼翼幹嘛。”
“好。”
陸無續聞言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問出了一個這些天一直纏繞在他心頭的問題:“阿聽,為什麼偏心謝景初?”
——沈觀潮,為什麼偏心?
原本輕松地氛圍因為這一句話被打破,變得凝重,沈觀潮不着調地笑容僵在臉上,思緒忽然空白,仿佛被無數絲線纏住慢慢回過勁來後,他勉強地幹笑着反問:“你在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