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周遭有天劍崖坐鎮,大門大派名聲之下,另有奇人當道,可見其本領不俗,越發襯得“忽雷鳄”神秘無比。
黎風烨未曾聽聞瑾兒大名,哪知瑾兒認得他,第一面要與他比武,第二面要與他比酒,第三面直接抽出腰後馬鞭。
幸而待她上船,逮住了其他對象,興緻勃勃。
此時瑾兒看向連長洲,雙手抱臂,揚起下巴哼道:“當然!臭書生總不信我,若非你不習武,老娘早已把你扔進河裡喂魚!”
連長洲讪讪一笑。
瑾兒目光掃到黎風烨身上,“書生,姓黎的,你們屆時見了丹娘,千萬莫要再喚她‘忽雷鳄’。她最讨厭這江湖後生起的綽号,哪有一撇一捺配得上她!”
小丫頭性子有趣,定然與祝雲昭不缺話說。每每想起同樣神氣的大師姐,黎風烨便忍不住逗逗瑾兒:“瞧你這樣子,我還真好奇把你一手教到大的會是什麼奇人。”
“比你強!”瑾兒瞪他一眼。
黎風烨調侃:“我就不信了。女俠,您說說,哪兒比我強?”
瑾兒張嘴欲說,連長洲身後又有兩人走來,自是謝明青與玉霓。
謝明青一襲白衣不改,玉霓滿身紅衣未變。
黎風烨望向謝明青,瑾兒也奔着玉霓跑去。
“霓姐!”瑾兒停在玉霓面前,雙眼發亮地盯着她腰後雙刀,“霓姐,你教教我你的刀法嘛!”
玉霓面無表情,硬梆梆地應聲:“族中秘法,恕不外傳。”
瑾兒繞到一旁,小心翼翼地虛撫起刀鞘,問:“那怎麼樣才能和霓姐同在一族?霓姐,你像丹娘收我為徒一樣,認了我當義妹好不好?”
她左問一句右說一句,與他人面前截然不同,玉霓不為所動,謝明青反倒低眉輕笑。
黎風烨看在眼裡,總覺得不遠的謝明青正沖着他笑。可惜謝明青開口說:“瑾姑娘,玉霓這一手雙刀四歲學起,至今二十四年未嘗懈怠一日,方有了眼下造化。恐怕她也教不來你。”
玉霓颔首,黎風烨趁機走近幾步搭腔:“就是,小瑾,你還不如找我學刀。”
瑾兒本是嘴角一撇,聽了兩人說話,立馬橫眉怒目:“你們男人不準說話!”
連長洲聞言,張開的嘴又閉上。
“姓黎的,不準喊老娘‘小瑾’!别以為自己年紀大,便能仗勢欺人!”瑾兒先指黎風烨,再指謝明青,“還有你,謝公子——我看在霓姐的份上才這般喚你,你也别以為你長着一張漂亮臉蛋,便能代霓姐說話!霓姐自己還沒說什麼呢!”
她拉起玉霓的手,“霓姐,我房中有副指套,可是秦蜀有名的皮匠縫制,不若去我房中看看?”
玉霓肅道:“瑾姑娘,我當真不能傳授刀法與你,還望莫再胡鬧。”
兩人在一旁說,餘下三人皆是無奈。
見瑾兒纏着玉霓不放,連長洲歎了口氣便轉身離開,謝明青但笑不語,亦不為玉霓解圍,向一旁走去了。
吵吵鬧鬧的說話聲留在身後,黎風烨跟上謝明青,盯着他的背影咳了一聲。
謝明青頓了頓,随即步伐如舊。
黎風烨快步一走,謝明青效仿,半臂之遠,仍在眼前。
黎風烨伸出手,動了動五指,最終沒話找話:“待我們到了漢南,随後入蜀,阿珂,你不準再搶先,不準再受傷。”
謝明青點點頭,氣息不變,惟有腰間懸挂的青劍偶爾與環佩相撞,叮當作響。
看來我這些時日勤練身法,還是比不過他十幾年積累。黎風烨心裡嘀咕,又說:“既然你收下‘小青’,往後,你該出劍時便出劍。”
他瞥向謝明青兩束寬袖,“少折騰你那暗器,多是些花拳繡腿的假把式。”
謝明青轉身,含笑看他,“我明白。”
囑咐罷蜀道奇險,黎風烨無話可講,一步步跟着他進了船艙,旁觀着他推開房門。
眼瞧即将與謝明青一同進屋,黎風烨不自在地停下,“我……若是無事,我走了。”
“黎大俠慢走。”
黎風烨腳後跟踩上台階,欲走不走,猶豫間,那片衣角消失在眼前,謝明青平靜地阖上了房門。
“……”黎風烨往前邁了一步。
不行,我一定要與阿珂說開此事,我們倆不能再這樣了。山莊那回不算,先問問他有沒有心上人,逼他說實話,若沒有,非我莫屬……
但阿珂現下正在做什麼呢?他會不會也在想我……黎風烨胡思亂想着,來回踱了幾趟,最遠時踏上通向甲闆的長梯,最近時僅僅與謝明青一牆之隔,險些沒将自己貼上房門,聽聽動靜。
幸好有人的大聲呼喝接二連三地傳來,及時制止了他的荒謬念頭。
“霓姐,你瞧,越過那座山,漢南就在那裡頭!”瑾兒高聲道,“姓黎的、謝公子、臭書生,别睡大覺了,快些出來!”
“哒哒”的腳步聲響起,少女的聲音遠遠近近。
黎風烨回神,轉頭邁向另一側。
等他房門大敞,着手打點行李,兩道腳步聲來到門外長廊,玉霓開口:“公子,兩刻後下船。”
“哼,等下便讓你們瞧瞧丹娘的厲害!”瑾兒興奮不已地叫着,“漢南,漢南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