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白?”
“當真是洛劍仙?!”
此言一出,與掌櫃說不清道不明幹系的大漢們灰溜溜地跑出酒樓,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無蹤。
洛景白怎麼在津州?黎風烨收回視線,與謝明青對上目光,他似乎也在問自己這道問題。
如今天劍崖洗牌,不再有繁複道門約束加身,弟子們一一行走世間,白衣翩跹,仗劍萬裡。盛名之下,愈發有了成為正道魁首的趨勢。
天劍崖弟子聲名赫赫者衆,洛景白更是其中一道脍炙人口的名字。前些年南海、東海兩地百島海寇侵擾,洛景白出力平寇,時日一久,“天下帖”将他寫得天花亂墜,三教九流亦把他說得好似谪仙下凡。
據傳他橫江跨海,一劍劈開天幕,再分巨浪為二,救無數漁船百姓于水火,又将域外寇盜吓得退回汪洋之中。
洛景白的傳奇太多,此時他卻立于兩人眼前,目光一掃店小二與掌櫃,平靜道:“抱歉,這兩位公子是在下好友,還請掌櫃的将賬記在本人名下。”
瘦子掌櫃連連答應,洛景白看向黎風烨與謝明青,又說:“二位好友風塵仆仆,不如與在下入内一叙?”
有他解圍在先,見狀,黎、謝二人任由他領路,上樓,往雅間去了。
衆人一步步踏遠,身後的掌櫃與店小二交談,沒有一句漏在他們耳外。
“是那黑衣男子想賴賬!掌櫃的,不是我的問題!”店小二嚷嚷。
掌櫃問:“小衛,你報了什麼價?”
店小二小聲說了個數,随即,三人齊齊聽見一聲痛呼。
掌櫃罵道:“蠢貨!你記錯數了!罷了罷了,這一頓洛劍仙包下,咱們就别管了。”
店小二哽咽着回話:“可這是掌櫃的您說的……多的給咱們幾個小的分紅……”
聽着身後兩人演戲,眼前的白衣身影微動,洛景白搖了搖頭。
黎風烨别頭觀察謝明青反應,卻發現他望着洛景白。
*
雅間不遠,三人進屋落座。
謝珂竟然就如此望洛景白望了一路。熱茶淌進杯中,黎風烨指腹摩挲案木,心裡頗不是滋味。
他肯定聽說過洛景白的名字,難道他也和江湖中人一樣,對洛景白好奇得很?可洛景白此人有什麼值得好奇的?
這般想着,對面的洛景白拎起茶壺,放回原處,笑道:“真沒想到,津州一行,竟能碰上黎兄。”
黎風烨恹恹地應了一聲,洛景白自顧自地看向謝明青,又說:“幸會幸會!在下洛景白,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謝明青終于瞟了眼黎風烨,道:“久仰洛劍仙大名,在下黎珂。”
黎風烨渾身動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瞄向謝明青:“……”
洛景白同樣一僵,愣在原地:“……”
謝明青視若無睹。
洛景白轉瞬回神,谔谔之色蕩然無存,萬般欣喜地向黎風烨說道:“黎兄!許久未見,原來這位正是令弟!”
黎風烨連忙開口:“不是我弟!”
洛景白沉吟一聲,面露難色。
下一瞬,洛景白恍然大悟,拍案道:“莫非是令夫人?”
黎風烨猛地咳了咳。
他在這廂被茶水嗆得咳嗽連連,那廂的謝明青卻一笑,颔首道:“洛劍仙慧眼。”
“謬贊謬贊。”洛景白喜上眉梢,轉頭好聲寬慰起黎風烨,“黎兄莫要為難,自從掌門繼任,天劍崖門風開放許多,世人各有癖好,景白絕不會因此看輕你。”
末了,洛景白又說:“夫人亦無需多禮,劍仙二字,虛名而已。”
黎風烨緩過勁來,立馬打岔:“什麼亂七八糟的。”說着,他指了指自己這張臉,道:“看到了嗎?我不是黎風烨!”
他指向謝明青,“這也不是我……我家人!”
洛景白“哎呀”一聲,擺擺手,“雖說世上任誰都能仿來一把‘問水流’,但真品在前,絕對瞞不過在下雙眼。黎兄,你也明白此事,不用同我虛與委蛇。”
黎風烨歎道:“罷了。洛兄,你怎會在此?”
“途徑路過而已。”洛景白打了個哈哈。
此時,謝明青取下腰間短劍,擱上桌案,奇道:“哦?洛兄方才說,這把劍是‘問水流’?”
得見短劍真容,洛景白雙眼一亮,“當然!夫人竟不知這把短劍名謂?”
話落,洛景白神色一凜,無比認真地向黎風烨開口:“黎兄,原來你此身打扮,是為隐姓埋名,金屋藏嬌!”
黎風烨頭疼,“停停停!我都說不是了!”說話間,黎風烨不着痕迹地動了動身子,藏在桌下的腳不加力度地踩了一把謝明青褲腿。
“洛兄誤會了。”謝明青輕笑,出言解釋,“在下謝明青,并非黎珂。先前玩笑而已,不必當真。”
他别開身,輕而易舉便躲開了黎風烨的攻勢。
兩人動作如何瞞得過洛景白雙眼?洛景白長歎一聲,點點頭,道:“我懂。尚在門中時,師叔曾教過我們,此乃‘情趣’。”
“……”黎風烨決定少說兩句,多說多錯。
謝明青撫摸短劍劍鞘,及時發問:“不知洛兄如何得知,這把短劍便是真正的‘問水流’?”
“我猜此事黎兄也不願說。唉,若是黎兄不願告知旁人,我這個手下敗将,倒也沒什麼好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