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淵認真想了想,一邊捋着貓毛,一邊條理分明道:“首先,我是gay,而且預設了你是知道的,畢竟這在同學間不算秘密,而你恐同也不是秘密。我尊重你的心理,但這跟我想遠離你并不矛盾,正常人都不想靠近可能反感自己的人。”
秦競擡手摸了摸鼻梁,背對着俞淵一邊拖地一邊解釋:“我之前确實恐同,但正常情境下我不會表現出來,我也會尊重。隻是當時有個學長騷擾得太厲害,我沒克制住,恐同這事不知道怎麼就傳開了。”
俞淵倒是知道當時有學長追他的事,但不知道是不是如秦競所說到了騷擾的地步。
家裡的拖把不夠長柄,秦競個子太高,拖地的時候要把腰彎得很低才好使勁。
他穿着廣府人夏天很喜歡穿的短褲,膝蓋跟小腿露出來,筆直修長,肌肉恰到好處,彎腰時寬大的長款休閑白T被拉上去,從俞淵的角度看去,腰臀線條完全能憑想象勾勒出來,勁瘦有料,看着就體力很好。
難怪入學沒多久,美院一個院草級别的學長就公開追求他,知道是直男也沒放棄。
可惜秦競不僅鐵直,還恐同。
俞淵沒有沉默很久,在秦競按捺不住要回頭看他時,他接着說:“其次,雖然我承認跟你做對手,确實能得到無可比拟的成就感,你很會激起我的勝負欲。但作為被動方,有時候也很累,我并不想在學習和工作之外看見你,感覺很像加班。”
秦競:“……”
他一時有些心情複雜。
一方面終于知道,俞淵對他這個對手,也是有類似惺惺相惜的情緒的。另一方面……他從沒意識到自己造成的困擾。
竟然會帶給俞淵像加班一樣的感覺嗎?
怪不得知道他買了樓下的房子,俞淵會氣成那樣。
想象一下,跟“加班”成為近鄰,擡頭不見低頭見……
換誰誰不膈應啊。
但秦競又覺得很不甘心,“所以在工作時間之外,我最好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俞淵點頭,“嗯。”
“我拒絕!”
俞淵沒什麼太大反應,隻淡淡道:“你的自由。”
秦競頓時憋了口悶氣出不去。
這人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
秦競有點明白自己的不甘心來自哪裡——
他大概是想接近俞淵的。
俞淵并不關心秦競怎麼想,繼續說:“其實上面的理由,還不夠我用上‘膈應’這個詞。”
這話讓秦競腦子裡立刻敲響了警鈴。
前面兩條都已經夠他反省了,居然還有更嚴重的?那隻能是……
接下來的話似乎讓俞淵覺得難以啟齒,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你既然恐同,那天晚上為什麼會主動……你喝醉後把我當成了某位女性?”
秦競此時心虛到了極點,一邊賣力拖地,一邊矢口否認:“沒有。”
但多的一句也不肯說。
相比起來,俞淵提起那一晚的态度則理性到了極點,“我知道你那天晚上也喝了很多,比我清醒不到哪去,雖然過程體驗以及後遺症對我來說非常糟糕,但如果你自覺點,在我拉黑了你之後,能意識到我并不想再跟你有任何聯系,更不想見你,能主動遠離我的視線,那一晚上的意外,其實我已經不打算追究了。”
“所以你為什麼非要過來?”
“别拖了,你現在馬上離開,并保證以後不會主動出現在我面前,工作以外就當不認識,我可以繼續我之前的态度,不再追究,當那天晚上的事沒發生過。”
秦競終于停下手裡的活,卻仍背對着俞淵,雙手緊緊攥着拖把的金屬手柄,一時沒動。
他背影看起來很僵硬。
良久,像是經過了猶豫、掙紮,下定了某種決心,他長長舒了口氣,回頭對俞淵說:“我沒辦法做到你說的,我……好像也沒那麼恐同,我好像……”
俞淵神色終于有了些許波瀾,眼神裡透出幾分不可置信,同時覺得好笑。
但他笑不出來。
俞淵第一次跟秦競說那麼多話,看似推心置腹,實則一直帶着自己的目的刻意推動,不料最後被秦競回了個措手不及,沒能達成想要的結果。
他眼神冷了幾分,見秦競讷讷不語,接過話:“好像什麼?好像對我有感覺?”
秦競沒反駁,視線有些飄忽,像是不敢看俞淵。
俞淵深吸了口氣,沉吟片刻,把貓抱到一旁,起身朝秦競走去。
他停在秦競面前,伸手淡淡揮開礙事的拖把,與秦競對視的目光很清晰地暗示着什麼。
秦競瞳孔微張,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俞淵。
俞淵沒比他矮多少,伸手勾住他脖頸,微微踮起腳,就能輕易貼近他的臉。
俞淵毫不猶豫吻上去,秦競卻下意識偏了頭。
俞淵沒覺得意外,他控制得剛剛好,沒有真的貼上去,就讓秦競看清了自己的态度。
他若無其事地坐回沙發,所有舉止都那麼淡然從容,卻讓秦競猝不及防,到此刻都沒反應過來,直到聽見他開口。
“秦競,别被酒精和激素騙了,還要我負責,這很無恥。”
“而且我有拒絕的權利,我不接受直掰彎。”
“适可而止,也是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