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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倚天樓殿月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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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炎熱的午後總是要伴随着聲聲蟬鳴的,就連慶國權力的中心———那座王氣蒸盛的皇宮也不例外。

陽光像是直直刺向那朱紅色的宮牆似的,在上面胡亂投射上斑駁的光影,令其更添了歲月揉雜的痕迹。

這宮牆已不知在這裡屹立了多久———也許人們隻能從泛黃的故紙堆中翻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有夏蟬在禦花園裡的樹梢間不斷地鳴叫着,那嘶鳴聲一聲遠一聲近,令人陡添了煩躁,恨不得拿個竹竿将其盡數粘了去。

可是禦書房裡卻依然是靜悄悄的。那位整個慶國最尊貴的男人如往常一樣臨窗批着奏折。

服侍的小太監們習慣了皇帝陛下的勤勉,所以總是随時端着茶水與毛巾在門外準備進去伺候。

遠處隐隐傳來輪椅碾過青石闆的聲音。

慶帝緩緩擡眸,這種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在過往的十多年裡,每當有什麼大事将要發生時,這聲音就會極有規律地在禦書房外的青石闆上響起。

慶帝的目光平靜地落在禦書房緊閉的木門上。

殿門被推開了。

有刺眼的日光傾瀉進來,照在慶帝身上的鴉青色常服上,生生令其有了可與龍袍的那抹明黃相較的光輝。

輪椅被推了進來。

陳萍萍挺直地坐在輪椅上,見了慶帝也隻是輕輕低頭拱手,算是行了一禮。

慶帝随手将拿着的卷宗扔在桌子上,笑睨了一眼陳萍萍,道:“你這老狗,把朕一個人甩在京都裡,自己倒是省親去了。”

陳萍萍低眉順眼地坐在輪椅上,恭敬說道:“三十多年沒回去了,總要好好看看。”

“哼,”慶帝似乎有些不滿,“京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倒好,躲在江南遲遲不回京。”

陳萍萍謙卑道:“在陛下眼裡,算不得什麼大事。”

慶帝遞了杯熱茶給陳萍萍,然後道:“朕知道你是不滿意朕對那孩子的安排,隻是朕為了讓他接手他母親的産業,費了多少心思才說動太後指婚,已是用心良苦。”

“臣并無不滿之意。”陳萍萍低首恭謹道。“隻是臣老了,鑒察院日後總要交出去。”

慶帝皺起了眉,緩緩道:“你是想交給……他?”

“正是,”陳萍萍輕咳幾聲,說道。“畢竟也是他母親的東西。”

慶帝沉思良久,道:“待朕琢磨琢磨,你也不必着急,在陳園好好調養身體就是。”

“謝陛下關懷。”陳萍萍再度拱手,語氣無比恭敬,心裡卻微微冷笑。

慶帝又一次開口道:“牛欄街事情的始末,想必你已經了解過了。”

“是。”

慶帝冷哼道:“北齊這次還真舍得花大價錢。”

“一個程巨樹換慶國朝廷的動蕩,代價并不算很大。”陳萍萍輕聲回答道。“這次的計劃……倒還算得上漂亮。”

“北伐一事,不過在于朕的一句話而已。”慶帝說道,言語間盡顯身為帝王的自信與威嚴。“他們想讓太子和老二鬥起來,北伐就能先緩一緩。”他站起身來,在禦書房内踱着步子,道:“哪有那樣容易!”

“陛下?”陳萍萍喚道,似乎是在詢問眼前這個男人的心意。

“先等一等,找個合适的理由就是了。”慶帝将袖子一甩,一句話就決定了一件國與國之間的大事。

慶帝忽然将雙手撐在陳萍萍的輪椅扶手上,望着他清寒的雙眼,問道:“李瑤兮……今日怎麼沒來?”

若是此刻正躺在落花别院的庭院裡吃着西瓜的李瑤兮看到了慶帝現在的姿勢,一定會爆發出比在江南躲避刺客追殺那夜還驚人的速度趕到禦書房,然後狠狠扇慶帝兩個巴掌,再順便把禦書房砸了出出氣。

陳萍萍平靜地望着慶帝近在咫尺的臉,微微笑着道:“一個姑娘家,今日來做什麼?”

慶帝心情似乎不錯,笑道:“這次你們一起回去省親,想必關系不錯。”

“陛下想多了,”陳萍萍的面上帶了輕松的笑意,道:“聖女前一陣一直在陳園小住,正巧臣要去省親,這才跟去的。”

慶帝滿意地站直身子,又開始踱步,說道:“你覺得她怎麼樣?”

“聖女自神廟來,臣不敢妄自評判。”陳萍萍輕抿薄唇,說道。

慶帝玩味的眼光這才肅穆了些,歎息道:“是啊,她既然肯來慶國,自然會護佑朕的大慶風調雨順,直到将天下都收入囊中。”

“陛下正當盛年,這是遲早的事。”陳萍萍說道,卻是刻意巧妙地将話題從李瑤兮身上移開。

慶帝忽然笑着說道:“算起來你比朕還要小一個月,自然還不算老。你多讓費介給你調理着,總還有十幾年好活的。”

十幾年?陳萍萍心中歎息着,心道有些事總是要當面問出來的,哪裡拖得了十幾年?

“她的性子和她很像。”慶帝卻又将話題轉移回來,閉目緩緩道。

這句話裡有兩個她,到底分别指誰,君臣二人都心知肚明。

“畢竟都是從神廟來的,想法相似些也很正常。”陳萍萍啜了口茶,回答道。

提到神廟,慶帝睜開眼睛,眉頭皺得更加緊了,道:“神廟從不幹涉世事。”

陳萍萍仿佛回憶起了什麼很有趣的往事,微笑道:“也許她真的隻是偷偷跑出來玩的。”他頓了頓,然後又道:“也許一切皆是緣分,就像我們當年在澹州一樣。”

慶帝揮手止住了陳萍萍的話,似乎不太願意提起過往的事。

陳萍萍唇邊笑意更濃,心裡卻漸漸寒冷了起來。是不想回憶,還是不敢?

此刻還不行。一旦出了差錯,苦心經營謀劃多年的局就會灰飛煙滅。

“也是時候清肅朝廷了。”慶帝冷冷地說道。“六部那幫蛀蟲,真以為朕被他們蒙在鼓裡麼?”

“現在還不能大換血,否則民心不安。”陳萍萍提醒道。

“你讓鑒察院随意抓幾個貪得最多的,處置了便可以。”慶帝說道。“郭家把持禮部時間太長,也該清一清了。”

“是,陛下。”陳萍萍坐在輪椅上應道。“都是小打小鬧而已,您也不必放在心上。”

顯然,這一對似乎隻要聯手就無人能敵的君臣都沒有将這件小事當回事。

慶帝歎道:“那……範閑的事呢?”

“請陛下明示。”

“朕令他接手内庫也好,鑒察院也罷,你就不怕樹大招風?”

“臣倒是認為,範閑正應該曆練曆練。”陳萍萍答道。

慶帝點頭道:“不錯。”他話鋒一轉,忽然發問道:“那若是朕要拿他制衡朕的那幾個兒子呢?”

陳萍萍垂首道:“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參與争奪這個位子,因此他也是最能保持中立的那一個。”

慶帝“嗯”了一聲,并不答話。

“太子與範閑一樣,也需磨練。”陳萍萍說道,一句話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朕會再仔細安排。”慶帝揉了揉眉心,說道。

君臣這一來一去地說這話,轉眼間便熬走了不少日光。太陽懶懶地一點一點滑動至天邊的地平線,血紅色的晚霞映着金黃色的琉璃瓦,卻無端有一種凄涼和蒼茫之感。瓦下那一方朱紅宮牆圍成的天地,又不知吞噬了多少無辜生靈的性命。

宮裡各處都亮起了精緻明亮的宮燈,明晃晃的光暈分外好看。禦書房内也燃起了火燭,整間屋子都充斥着那種溫暖的橘黃色光芒。

陳萍萍與慶帝對坐在一張小桌兩側,桌子上早就擺好了幾道菜品,卻皆是尋常人家慣吃的東西,更添了幾絲家常味道。

兩人談完國事時已接近晚膳時分,慶帝就自然而然地将陳萍萍留在了宮裡用膳。

慶帝夾了一箸菜到陳萍萍碗裡,道:“許久不與你在宮中用膳了,這次可要好好叙一叙舊。”

“還要多謝陛下賞臣這口飯吃。”陳萍萍眯眼笑着,謝恩道。

“哈哈哈!”慶帝心情大好,笑道。“這朝中也隻有你,還有膽子和朕這樣說話。”

陳萍萍也微笑道:“陛下您這是說的什麼話,臣的這個膽子,還不是陛下給的。”

慶帝自然是龍顔大悅,一仰脖将一盅酒飲盡,又自斟了一盅,道:“陪朕喝一杯。”

陳萍萍面露難色,猶豫着開口道:“陛下……臣近幾年身子不濟,怕是……不能與陛下盡興了。”

慶帝有些失望,又飲了一盅酒,擺擺手道:“無妨,朕改日見了費介,還要命他多在你身上上心。”

“謝陛下關懷,老奴……感激不盡。”

隻有在兩人獨處時,陳萍萍才會自稱老奴。

慶帝微微一怔,随即笑歎道:“當年在誠王府,你我也是這樣對坐共飲。”

“陛下當年……确實待老奴極好。”陳萍萍緩緩擡眸注視着面前這個男人,說道。

有回憶不斷湧入陳萍萍的腦海,當年心性豁達的世子殿下,可不是今日這般模樣。

流光容易把人抛,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坐上那個位置之後,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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