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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山色曉堆羅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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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天光正好,綠水逶迤,倒是個适合郊遊的好日子。

李瑤兮與陳萍萍一早便起來準備出發,李瑤兮叉着腰指揮無羁無痕以及陳園一幹下人把自己好不容易湊齊的家夥事兒搬到馬車上,俨然一副霸道女總裁的模樣,卻不知自己使喚起下人來絲毫沒有貴族子弟的纨绔與貴氣,反而是奶兇奶兇的,說不出來的可愛。

陳萍萍在一旁含笑看着她忙東忙西,以手撐着下颌,一眼就看出了她想要故意裝兇的小伎倆,心想震懾别人這種事還是應該自己上陣。

這三天裡李瑤兮整天不是東奔西走地置辦東西,就是把自己關在沉星閣裡自制爐子與鐵絲網,連覺都沒有怎麼好好睡,可今天早晨卻仍然神采奕奕,看不出絲毫疲倦之色。此時她正指揮着無羁把一袋子炭火扛上馬車。

已經跑了兩三趟的無羁哭喪着臉,抹了把汗道:“小姐,我能先去歇會兒麼?”

李瑤兮擡了下眼皮,淡淡地道:“怎麼,這種事情你不幹難道還想交給人家柔柔弱弱侍女們?有沒有點擔當了?”

無羁沮喪地聳了聳肩,不過他知道自家小姐一貫毒舌,沒有一天不怼他和無痕兩個人的,于是使出絕招,道:“小姐你最漂亮了……”

李瑤兮鐵面無私道:“又想玩這招?沒用!”

無羁誓不罷休,繼續道:“自從第一眼見到小姐,劉某就覺得小姐那是美若天仙花容月貌傾國傾城天生麗質冰肌玉骨明眸皓齒,實乃天下第一美人也!”

李瑤兮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同志,你都可以去編寫新華字典了。行吧,允許你歇五分鐘,一秒鐘都不許多,否則看本小姐怎麼收拾你!”

無羁大喜,連忙道:“得嘞小姐!一定的,一定的!”

目睹了這一切的陳萍萍搖着輪椅過來,道:“你就真的那麼喜歡别人誇你漂亮麼?”

“對啊!這種事情,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對了萍萍,讓你找的美人冊子你拿來了沒有?本姑娘還要比比到底我漂亮還是她們漂亮呢!”

“放心,這幾天就給你拿過來。”陳萍萍道,“不過說實話,我還真沒見到過比你漂亮的女子。”

“真的?”李瑤兮懷疑地問。

“我騙你幹什麼?”

“那我和長公主哪個漂亮?”

“自然是你,她及不上你半分。”陳萍萍信誓旦旦地說。

李瑤兮很滿意,道:“就沖你這些話,今天必須多給你烤十串烤串!”說罷,她直接朝另一邊的樹蔭下喊到:“無羁———五分鐘到啦!趕緊回去打工去!你看看人家無痕,怎麼就那麼任勞任怨?嗯?看來本小姐平常還得對你狠一點兒!”

無痕默默道:“小姐,其實我剛想跟你請假的……”

無羁道:“小姐你這根本沒到五分鐘啊,連兩分鐘都不到好不好?”

李瑤兮扶額,道:“好啊你們兩個,看來我真的應該再招個人進來了……”

“也行啊,招個女子進來。”無羁建議道。

“無羁,我看你是想脫單了吧……”李瑤兮一針見血地道。

“啊……哪裡哪裡!”

忙忙碌碌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終于把一應物件都搬運齊全,陳園的姑娘們也都哈欠連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衆人也準備出發。考慮到陳園女子太多,實在是不能全部帶去,隻得從中選了幾個人随行。她們幾個一個個都還伸着懶腰,睡眼惺忪,卻誰都不想放棄這次機會。

李瑤兮今日穿了件樣式簡單的粉白色輕衫,看上去格外清爽可人,頭上也不過插了兩支玉簪,倒是很有郊遊的感覺。陳萍萍今天在李瑤兮的強烈要求下換上了一身深藍色軟袍,而非平日常穿的黑衣,看上去年輕不少,惹得陳園的姑娘們紛紛掩嘴輕呼,倒讓一向東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陳萍萍都有些不好意思。

陳園本來安排了多輛馬車,可李瑤兮非要和陳萍萍同乘一車,陳萍萍也隻得依她。于是一行馬車浩浩蕩蕩地出了陳園向郊外駛去,竟排成了一條車隊。

李瑤兮坐在陳萍萍身邊,惬意地哼着小曲,再一次把無羁和無痕抛在了後頭的另一輛馬車上。她不知道的是,他們倆此時對望了一眼,然後正在心裡腹诽着她。

“诶,你有沒有覺得,小姐自從遇見了陳院長就不寵我們了?”無羁幽怨地問道。

無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兄你才發現啊?沒事,咱習慣了就好了。”

李瑤兮打了個噴嚏,擦了擦鼻子,極為确定地道:“估計他們倆正念叨我呢,嫌我又不要他們改和你待着了。”

“他們兩個……是怎麼和你認識的?”

“我去找他們的,我想給他們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就像我來找你那樣……

但她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你能和我講講他們的故事嗎?能得你垂青,想必都是不簡單的人物。”

“無羁本姓劉,在宮裡當宦官。”李瑤兮輕聲道,“幾乎所有人都恨他,認為他是位大奸大惡之人,可不知為何我總有一種直覺,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要信他……總之,現在他也對我挺好,我算是沒看錯人。”

陳萍萍眉梢微微一挑,眼神恍惚了一瞬,默然無語。

“你看人很準。”他低聲道,聲音毫無半點起伏。

“至于無痕嘛……他可很厲害的,和我認識其實也是機緣巧合。”

當然,還有一句話李瑤兮沒有說出來。

她之所以隻選他們兩個,是因為他們和陳萍萍有幾分相似之處。

她不想眼睜睜地看着更多悲劇發生了。

“不說這些了,想想待會郊遊的事。”李瑤兮見氛圍有些凝重,提議道。

“好啊,你再給我講一遍燒烤的具體步驟,我以後也學着給你烤着吃。”

李瑤兮懷疑地盯着他,道:“萍萍,你确定你是燒烤不是炸廚房?”

“你廚藝不見得有我好。”

“是嗎?什麼時候讓我見識見識呀?”

“任何時候。”

“萍萍,你還真是很霸氣,不過你一個暗夜之王居然會做飯……萍萍,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本姑娘不知道的?”李瑤兮一邊問,一邊就自動開始背誦并改編現代某著名電視劇的台詞。

馬車在一處湖畔停了下來,李瑤兮掀起簾子下了馬車,又把輪椅也抱了下來,然後又開始組織下人們卸東西。

今日李瑤兮着實是帶了不少東西來,包括但不限于燒烤架、鐵絲網、煤炭、牛羊肉切成的肉塊、雞翅、魚蝦、土豆、饅頭片、鹽、孜然、帳篷……居然又動用了一輛馬車才給裝下并拉過來。

和無羁無痕一起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架好了燒烤架,又将炭火點燃,李瑤兮便淨了手坐在草地上,開始小心翼翼地往竹簽子上穿肉,讓無痕無羁在一旁生火,穿好了肉串就直接放在鐵絲網上并塗上醬汁與孜然面。随着肉串在火上被不斷翻面,肉香混合着調料味逐漸散發出來,香氣四溢,把在湖邊看風景的姑娘們都給吸引了過來。因為是第一次烤,李瑤兮還是怕有翻車的風險,因此也沒有多烤,隻是先烤了四串,在烤好後先遞給了無羁無痕一人一串,道:“看見沒,你們小姐還是想着你們的。”

她又挑了火候最合适的一串遞給了陳萍萍,自己拿了剩下那串,然後便和陳萍萍悠閑地去了湖邊,一邊賞景一邊撸串,好不惬意!

陳萍萍輕輕咬了一口肉串細細咀嚼着,半晌後點頭道:“你的手藝确實還不錯。”

李瑤兮聞言,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心想總算是沒有翻車,心情愉悅地直接把整塊肉都塞進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果然還是現代的飯比較香。”

陳萍萍又吃了幾口,望着隻顧吃串根本顧不上和他說話的李瑤兮,掏出一方手帕仔細地為她擦去嘴角的醬汁,道:“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正在大快朵頤的李瑤兮擡起頭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面對美食還如此有節制力的你懂不懂?”

“你不打算給姑娘們烤幾串嘗嘗?”陳萍萍問道。

“等我先吃完嘛!”

一串羊肉串下肚,李瑤兮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再次上陣烤肉,這一次她多烤了些,讓幾位姑娘也嘗到了美味。姑娘們的吃相可比她優雅多了,一個個都小口小口地咬着,讓李瑤兮不禁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這幫人裡面最吃貨的。

不過好在烤串的工作很快就有了接替者。一旁的老仆人看李瑤兮烤了幾回,也将這手法學了七八成。他知道李瑤兮還要和陳萍萍待着,于是便上前替李瑤兮烤,倒是省了李瑤兮不少工夫,也終于能安心與陳萍萍吃吃串看看風景了。

晨風微拂,吹得湖畔柳枝輕揚,等風止後又再次把枝頭垂入清涼的湖水,在水面上泛起點點漣漪。破曉時草地上凝結的露珠還沒有完全蒸融,晶瑩剔透地垂挂在草尖上,輕輕拿指尖一觸,便又是一陣涼爽。李瑤兮随手撿起一顆小石子,手腕一翻,向湖心扔去,激起一連串泛着白色泡沫的水花。

陳萍萍也随手扔了一顆,望着它沿着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落在李瑤兮那顆石子的前方幾米處,道:“你力氣還是太小。”

李瑤兮不服氣地鼓着臉,将真氣凝于指尖,又用力投了一顆。那石子這一回飛速向前飛去,卻終究還是沒有陳萍萍扔得遠。

李瑤兮看見陳萍萍臉上如狐狸一般得意的笑容,氣鼓鼓地轉過頭去,打定主意再也不理對方。隻是她這個決定并沒有堅持多久,因為陳萍萍一見她生氣了,就趕緊又遞了一串烤魚來讨好自己。望着香噴噴的美食,李瑤兮的氣一下子就消了,複又轉過頭來挪回陳萍萍輪椅邊。

“原來你這麼好哄……”陳萍萍感歎道,“終于知道怎麼對付你的小脾氣了。”

李瑤兮一邊啃着烤魚一邊說道:“比起嘴上誇誇我好看,還是這種實質性的東西我比較喜歡。”

陳萍萍看了眼還在孜孜不倦烤串的老仆人,道:“這東西也沒有那麼難,我也學得差不多了,以後給你烤。”

“去你的吧,你這學得也太快了,估計做出來就是黑暗料理。”

“我倒是認為,世界上可能隻有你連烤串這種東西還要學很長時間。”

“萍萍,我懷疑你是在凡爾賽,但我沒有證據。”

“晚上咱們要住在哪?”陳萍萍終于開始考慮實際一點的問題了。

“住帳篷啊,我帶過來了。不過我是不會讓你睡個安穩覺的,晚上還要看星星呢。”

在現代因為污染原因,李瑤兮在城裡很少能看見星星,想搞浪漫都搞不成。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純天然無污染的環境,李瑤兮當然要好好利用。

“星星有什麼好看的。”

“萍萍,你真的是毫無情調啊!朽木不可雕也!”

“但如果你想看,我就陪你看,看多長時間都可以。”

“你這是在撩我麼?”

“我可沒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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