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音趕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是新上任不久的鬼差,來此是想向你詢問一事。”
“呵,”孟婆輕笑一聲,“那你可是找錯人了。我隻管熬湯,旁的事一無所知。”
菩音飄到大鍋旁,仔細一看,發現方才還黑黢黢的湯開始逐漸變得透明:“果然是無色無味,不然還真沒有魂願意喝。”
轉眼看向眼前的年輕女子,柔柔弱弱的,稍許帶着些滄桑,但怎麼看都不像傳說中的孟婆。
菩音一邊腹诽果然傳說不可信,一邊解釋:“我要問的事恰好隻有你知道。聽說孟婆湯之所以能讓人忘卻一切,是因為加了忘憂草,我想知道這忘憂草能不能當菜吃。”
孟婆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輕輕淺淺地笑起來,半晌才說道:“你這鬼差真有意思。我在這裡待了不知道多少年月,你還是頭一個跑來問我能不能吃忘憂草的鬼差。”
菩音讪讪笑道:“我這不是沒法子了嘛!”
說着,便将自己來到這裡後做的事講了一遍。
孟婆許是在這小屋子裡待久了,平日裡又沒個可以說話的魂相陪,内心多少有些寂寞。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有趣的魂,她也不覺得煩,與菩音一問一答的,聊得十分暢快。
聽完整件事,孟婆還不無遺憾地感歎了句:“可惜我不能離開這裡,否則也想去瞧瞧如今的酆都城,是不是真如你所言,一片繁華祥和。”
菩音頓覺孟婆很慘,她自己生前雖然是一個社畜,但至少還是有自由的,隻要有時間,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可孟婆不同,她掌管着輪回,被永久困在了這間小屋子裡,終日熬煮孟婆湯,幫助新魂忘卻前塵,轉世投胎。
一個人待在同一個地方,日複一日地做着同樣一件事,不老不死,永不停歇,這簡直比社畜還社畜啊!
菩音瞅了瞅孟婆,同情心頓時泛濫:“要不這樣,外面如果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我就過來講與你聽。”
頓了頓,又加了句,“若是你不嫌我聒噪的話。”
此時,孟婆湯已熬煮完成,變得完全透明。孟婆手一揮,孟婆湯便如一條透明的溪流,随着她的手勢落入早就備好的碗中。
她手再一揮,盛滿湯的碗便飛出屋門,落入等待投胎的鬼魂手中。
“不喝孟婆湯,不入轉生池。喝了這碗湯,了卻前塵,迎接你們的将是新生。”
鬼魂們一個個神情各異,或哀傷或激憤抑或麻木。
他們在鬼差的看守下,一滴不漏地喝完孟婆湯,時辰一到,或自願或被迫跳入轉生池,沒有激起一點兒水花,便進入了輪回道。
每一個人的人生酸甜苦辣鹹,其跌宕起伏,深刻隽永,而站在世間輪回的角度看,卻是何其微不足道。
此時的菩音就有些恍惚,倘若世間輪回都是如此,格式化般的無情,那麼,每一個渺小的人,他們或慘淡或輝煌的一世,放在生命長河裡又有什麼意義?
“等你在這裡待上數千上萬年,你便不會再糾結這些無聊的問題了,”孟婆又另起了一鍋湯熬煮起來,接上菩音先前的話,“我不嫌你聒噪。”
菩音也就恍惚了片刻,聽了孟婆的話,立馬高興起來:“那好,我有空就過來,陪你說說話。不過,眼下你得先告訴我,忘憂草能不能當菜吃。”
“忘憂草雖能讓人忘記愛恨情仇,但隻有與其他藥材搭配,熬制成孟婆湯,才能達到忘記所有的效果。單獨一株忘憂草,配以普通食材做成菜,人食用後隻會感覺舒暢安逸,并不會忘記任何事。”
“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明日就用忘憂草代替薲草,制作出我們菩記版的撥雲見日。”
孟婆友情贊助了三道菜量的忘憂草,條件就是,事後菩音得第一時間來與她講述比拼的過程和結果。
菩音揣着滿懷的忘憂草,與孟婆道别後,立馬回到菩記總店,與王大郎和阿阜分享這個好消息。
她沒想到,因為要改進直播方式,從薲草、撥雲見日到忘憂草,從王大郎的死因到孟婆的湯,竟引出了這一系列的事。
“還好此行十分順利,不僅結識了溫柔美麗的孟婆,還不費吹灰之力弄來了明日做菜的主材。”
菩音的一番感慨,驚得王大郎與阿阜目瞪口呆。
他們作為普通的酆都城城民,是不能随意離開這裡去别處的。
因而他們與菩音原先一樣,從未見過孟婆,對孟婆僅有的一點認知還是來自于生前聽到的志怪傳奇故事。
而這些故事無一不是将孟婆刻畫得兇神惡煞,年邁醜陋的。
此時從菩音嘴裡得知,原來孟婆是一名年輕女子,還是一名溫柔美麗十分好說話的女子,頓時驚呆了,大呼傳奇故事誠不可信也。
剩餘的時間,三人又梳理了一遍明日的直播流程,籌備好物品,又各自想了自己的菜譜,才相互道别歸家。
又是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