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已經站在傳送陣中,江彌三人走進去。
天音伸手抓住江彌,江彌低頭,隻看到他雪白發絲紮起的小髻。
盧今沒進來,他要維護傳送陣的正常運行。
藍紫色光芒升起,衆人眼前一片扭曲,視野穩定的瞬間,濃郁的血腥氣沖來,嘶吼聲震天,陣法光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刀光劍影。
仿佛是末日般的場景。
血水彙聚成流,斷肢和殘骸被踐踏,人與人在厮殺。
有人一邊拼命揮劍一邊哭着說我想我媽了。
有人隻剩一口氣,躺在血水裡望着天空低聲唱國歌。
更多的人從陣法中走出,滿臉驚慌地大喊着沖響攻來的修士。
不遠處在陣法和幾名異世者保護下不停刻畫傳送陣的顔西能力透支,鼻血狂流也沒空擦。
天地忽然閃現一道白光,那是被五十多名玄甲圍攻的孔冶劃出的一擊,他堅守在最前方。
源源不斷的修士從四周密林、山後、湖水下飛出,異世者們沖在前方殺出一條道。
江彌被蘇與商幾人護着往佛塔的方向去。
一片溫熱濺到手背。
江彌怔了下,側頭看到被擊飛到跟前的男子,下秒,這具殘破的屍體消失不見。
是送葬者。
守望軍有個異世者,外号送葬者,他的系統叫入土為安,隻要指定地方就能讓人在死後葬在那裡。
天誅院創建司鑒後,送葬者就在異世者中傳開了。
沒人想活着時這麼痛苦,死後還要被司鑒解剖研究,他們都主動和送葬者簽訂契約。
江彌被天音拉着往前走,蘇與商項昭昭和暮雲呈包圍将他們護起來,再往外是青花和三十多名訓練有素的異世者。
空氣仿佛被血氣填滿,江彌感覺呼吸變得困難。
身旁不停有人倒下,他們跨過一具具屍體,苦痛的嘶吼和絕望的哭聲被抛在腦後。
江彌從心悸變得麻木。
旁人的死和她有什麼關系。
如果隻有最後一人能活,那個人隻會是她。
能活着就好,什麼神降天機,如果不是這裡沒了生存之地,她壓根不會加入這什麼計劃。
這些人的死不是她的錯。
識界裡,許久未曾改變的黑色植株舒展枝葉,細密的根系猶如蛛網紮入銀河水畔。
頂端的黑色花苞顫了顫,臌脹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站在這裡,也不知道為何會被這群陌生面孔拼死庇護着。
她的修為沒有增加,那些預知的畫面沒有浮現。
異世者的死亡不再是她力量的來源。
她沒拿到神之左眼。
她無法成神。
所有的犧牲都是白費功夫,他們死于一場騙局。
她變成罪魁禍首之一。
黑色花苞嘩地綻放,連花蕊也是黑色。
“嘩”“嘩”“嘩”,連接的黑花迅速結苞開花。
為什麼會選中她?
她和其他人一樣是個普通人,她連系統都沒有。
她甚至都不想成神。
為什麼沒有逃走?
她可以逃走的,青花邀請她時,在天涯路時,以及現在,她可以不管什麼天機計劃,神靈降臨。
她可以逃的。
又一株黑色石子出現在銀河旁。
黑芽飛速鑽出,根系紮入河畔,很快長生出黑色葉片,朵朵花瓣舒展開。
天音仰着腦袋望向江彌,手緊緊抓着她。
江彌低頭。
啊,她忘了,有天音在,她連術也無法使出。
·
“為什麼他們把江彌護在中間?”崔大沖出去的腳步猛地頓住。
邢歌遙遙望去,看出圍在江彌身邊的幾人身份,狐狸面具下的眉頭微皺。
“這還不明顯,她要麼是天涯路的首領,要麼是天涯路的殺手锏。”蘇乞花扭了下脖子:“能讓我那天資聰穎的老姐甘願守護的,除了那所謂的神,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不可能!”崔大否認。
“我就随口一說。”蘇乞花将長刀扛在肩上,目光落在半空中橫掃便倒下一片的黑骨鐮刀上,眯着笑:“任務還做不做?喏,死神就在跟前,還是異世者,殺不殺?”
邢歌左手抽出劍:“你不管你姐?”
蘇乞花看了眼夾雜在幾人中的蘇與商,聳聳肩:“沒人能改變她的想法,我爹娘不行,我自然也不行。”
說着他挽了個劍花,臉上的笑興奮起來:“你們慢慢想,我先去會會他。”
蘇乞花身形很快,幾下消失在打鬥的人群裡。
崔大正欲加入,邢歌忽然問他:“你想清楚了?”
崔大提劍的手緊握,擡腳往前方走去。
邢歌歎了聲,調氣提速,掠過崔大時說:“我沒有回頭路,但你有。”
她的方向不是死神,而是江彌。
崔大一頓,飛快趕過去,但邢歌的速度太快,他的問聲消失在厮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