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她驚慌地低頭望去,一根白色細線從皮膚和桃樹交界處浮現。
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細線源源不斷地飄出,仿佛被風拂動的發絲。
她松開君慕之去扯細線,像在扯無數個毛線團的線頭,越來越多,越來越長,腦海裡的某個畫面一閃而過,強烈的恐懼将她定在原地,細密的枝丫不住的顫抖。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祂不可能還活着!眼珠不可能是祂的!”
忽的,柔軟的細線猛地收緊交織,桃姑拉扯細線的手一僵,她的手被一隻手握着。
那些細線纏繞成的、女人的手。
更多的恐懼還來不及誕生,被撕扯的痛苦就覆蓋了一切。
另一隻細線組成的手從桃樹和人體的拼接處伸出。
兩隻白色手掌張開,仿佛一隻斧頭從内部将她劈開,巨大的撕裂聲炸響,粗壯的桃木向一邊傾倒,另一邊的半人形還沒跌落就被那隻手抓住。
接着又探出一顆腦袋,軀體,兩條腿,一個完整的透明的人從分裂處走出,她的身體被細密的白線纏繞,無法看清面容,卻能看出是個女人的樣子。
隻有半個身體的桃姑似乎看到她低眉時皺了下,随即轉向自己,桃姑分明看不到她的眼睛,卻生出無限恐怖來。
“你……你是……”
她的話沒說出口就被女人撕碎,細密的白線從她身上飛出,一部分纏住桃姑的碎片将其吞噬,另一部分連接傾倒的桃樹,開花不過一瞬的桃樹被吸幹,化作齑粉消散。
空氣中的花香恍如錯覺,不複存在。
君慕之陷入昏迷,脖頸青紫,手腕更是沒有一塊好皮膚,雪白衣袖染上大片血色,更可怕的是,他額上的黑紋細密交纏,幾乎看不到一點空白。
女人半蹲在君慕之身前,細線組成的手指輕拂他手腕,無法止住的血口逐漸停止,很快結了層血痂。
·
江彌猛地站起,神情驚疑不定。
阿玲被樹脂淹沒失去意識,江彌還能感受到阿玲的存在,可就在剛才,阿玲不見了。
确切地說,阿玲和她的聯系切斷了,但她确定,阿玲沒有死亡。
簡單來說就是類似靈魂死亡但軀體活着,可問題是她的靈魂并未死亡。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項昭昭正在向巫馬策彙報行動進展,說到一半江彌忽然站起,幾人目光望來。
江彌臉色有些難看,但她從參與會議時就不太好,其他人也就沒怎麼察覺不對。
此時江彌沉浸在震驚中,沒有發覺其他人的視線。
蔣敏坐在江彌身旁,左右看了眼,伸手拉她:“你怎麼了?”
江彌垂下的手捏得指節發白,她坐下來:“沒事。”
巫馬策注視她幾秒,然後看向項昭昭:“繼續。”
項昭昭點頭,幾人注意力專注在會議上。
“目前已知的,天誅院調配出玄甲隊六支、嚴家軍三百名,召集而來的散修四百餘人,十三世家中除了盧家,替代池家晉升上來的方家兩家未參與,其他十一家均有派修士前來,但觀戰還是參戰,不好說。”
項昭昭停頓片刻,又道:“此外,神脈家族雖未直接參與,但歐家代表樂正氏,谷家和嚴家都派出修僵神的子弟,這足以代表神脈家族的态度。”
巫馬策問:“姬氏如何?”
項昭昭:“姬氏沒有僵神,但邵家和溫家參與,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姬氏的态度。”
廖珮纓發表不同的意見:“姬氏和其他神脈家族不同,他們喜歡展露人前,這種情況他們不會放過才對。”
江彌忽然說:“姬氏來不了。”
幾道目光再次聚來,但江彌沒有解釋的意思。
項昭昭繼續道:“天機的确切地點所有異世者基本知曉,第一批探索的異世者才小隊應該已經行動,第二批正在前往,都是野生隊伍,預計有五支。”
蘇與商敲敲桌子:“生還幾率多少?”
項昭昭頓了三秒,說:“預計全滅。”
所有人沉默下來。
異世者想要毀滅天機,天誅院對方異世者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守株待兔,設置埋伏然後一網打盡。
即便所有人知道這點,卻不得不前往。
第一波往前的異世者就是馬前卒,試探敵方虛實的踏腳石。
很殘酷,但必須做。
默了下,項昭昭繼續道:“接下來白地黑花會帶領異世者攻擊進去,後面的就是神降。”
具體怎麼出現神降,在場之人恐怕隻有巫馬策和天音知曉。
項昭昭長舒口氣:“一旦異世者攻入,後續會發生什麼我無法推測。”
太混亂了,各方勢力,所有異世者,神降,太多不明因素雜糅在裡面,若非項昭昭相信巫馬策,也知道命籍一事,她不會成為推進這個瘋狂計劃裡一員。
會議現場有兩人不在場,孔冶在外率領異世者,盧今在刻畫更多的傳送陣。
在一些即将爆發的此刻,除了沉穩的巫馬策和慢吞吞的天音,所有人都不自己心跳加快,血液翻騰。
今日過後,異世者的未來就定了。
會議散去,衆人離開。
江彌喊住巫馬策:“我失去了進階的能力,你還要繼續嗎?”
巫馬策:“沒有人能停下來。”
江彌的計劃是奪回神之左眼,若君慕之能成神最好,至少能阻止她腦海裡的大屠殺,若無法阻止這一切,神之左眼的回歸至少能讓巫馬策的計劃進行。
這段時間她說服自己,無法阻止,那就接受。
但她和君慕之失敗了,她壓根無法知道姬氏的井下發生什麼,神之左眼帶不回來,意味着神降不可能成功。
但巫馬策從不考慮這種情況。
江彌擡首看他:“天音在命籍裡看到什麼?”
巫馬策笑了下,轉身離開。